“說什麼?哼,要說的多了。”項小滿冷笑一聲,“你以為你是誰,所有人都要以你為尊,一個落魄的皇族,連皇子都算不上,如今不過是個被通緝的要犯而已,你憑什麼……”
林如英大駭,也不管赫連良平再說什麼了,慌忙伸手捂住了項小滿的嘴巴。
“小滿!”何文俊的額間早已布滿了細汗,在林如英出手的同時,也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皺眉斥道,“你過分了!”
項小滿使勁掙紮,嘴裡不停地發出嗚嗚嗚的怒聲,可在林如英與何文俊的合力控製下,也不是那麼容易掙脫的。
赫連良平將一切看在眼裡,麵色倒還平靜,隻是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似是蘊藏著極其危險的風暴。
何文俊一直勸慰項小滿,他知道赫連良平對項小滿的態度,並不擔心什麼。
可林如英不清楚,總會有意無意的瞥赫連良平一眼,生怕這位表麵看上去溫文爾雅的公子,會做出什麼衝動之舉。
然而,事情的發展並不像她擔心的那樣,赫連良平始終沒有發怒的跡象,隻是輕搖折扇,靜靜地看著項小滿。
就這麼足足僵持了近一刻鐘,項小滿的情緒才逐漸平複下來。
夫妻倆再三確認他的狀態後,把他按回到石凳上,一左一右站在他身邊,以防他又說出什麼誅心之語。
赫連良平飲了口茶,淡淡一笑:“你還有要說的嗎?”
“哼,你想聽?”項小滿冷哼一聲,“你想聽,小爺我還不想說了呢。”
“嗯。”赫連良平微微點頭,“有些話的確不是你能說的,禍從口出,玩火自焚的道理你不會不懂。”
“你威脅我?”
“不算威脅。”
“哼哼。”項小滿不屑的冷笑道,“不管你是不是威脅,啥話該說,啥話不該說,我心裡門兒清,你不要總是一副高……”
赫連良平突然覺得有些心累,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知道項小滿這會兒的情緒很不穩定,嘴裡更沒有一個把門的,說的話或許有那麼一點點真心在裡麵,但絕大多數沒有經過深思熟慮,隻是一時的氣話而已,乾脆閉目塞聽,全當他在放屁。
項小滿嘰裡呱啦說了好一陣兒,直到何文俊又推了他兩下,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停了下來。
周圍安靜下來,赫連良平又飲了一口茶,再次笑著問道:“還說嗎?”
“哼!”
“嗯,很好。”赫連良平點了點頭,起身走到亭外。
他背著手,目光跳躍,環視著整個頤園,良久,才在三人的疑惑下轉過身。
“這座頤園,南北長約四十丈,東西寬近二十五丈,整體占地差不多有個十五畝。”赫連良平用折扇指著園子各方,淡淡地說道,“主院落有五進,東跨院為三進,西跨院為兩進,前庭院曲廊亭榭,後花園銜水環山,各類房屋加起來足有一百八十多間,被善才他們利用起來的,連三成都不到。”
“公子……”
“善才勿急,且聽我說完。”
何文俊想說家裡人少,用不了這麼大的地方,可他不知道赫連良平說這個是什麼意思,剛一張嘴就被赫連良平揮手打斷。
“小滿,我問你。”赫連良平指了指林如英,凝視著項小滿,“房子建好了,就算不住,是不是也要經常灑掃收拾?”
項小滿挑了挑眉,並沒有回答。
赫連良平也不在乎他是什麼反應,接著又問:“倘若讓嫂夫人,也就是你的林姐姐一個人收拾,這一百八十間屋子,他要收拾多久?”
“為啥讓她一個人收拾?”項小滿皺著眉,“她就不能交給下人嗎?”
“你說什麼?”
“你耳朵也塞驢毛了?”項小滿對赫連良平算是敞開心扉了,說話衝的能上天,“我說交給下人打掃。”
“下人……嗬嗬,下人……”赫連良平倏然展開折扇,“是呀,可以讓下人來收拾,可那下人又是從哪來的?”
“廢話,當然是……”
嘴邊的話戛然而止,項小滿立時愣在原地,看著赫連良平那一臉耐人尋味的笑,猛然轉過頭看向何文俊夫妻倆。
夫妻二人互視一眼,瞬間明白了赫連良平的用意,同時迎上項小滿的目光,眼神有些複雜。
赫連良平輕笑著搖了搖頭,緩緩展開折扇,在涼亭前踱著步子,嘴裡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鑽進項小滿的耳中。
“我知道,你近日心情低落,除了替善才和那位縣令感到惋惜外,更多的是因為見到了人市上的買賣。”
“你年紀雖小,卻心地善良,見不得有人吃苦。可你也不想想,不是人人都有田有地,也不是人人都會做生意,更不是人人都有一門養家糊口的手藝,他們沒有出路,被富貴人家買了去,最起碼可以保證不被餓死,遇到好心的,就如善才與嫂夫人,甚至還能攢下一筆錢財接濟家人。”
說到這,赫連良平停下腳步,望著呆若木雞的項小滿,打趣著說道:“剛才你逗孩子,不是跟那幾個小丫鬟聊的很開心嗎?你那時怎麼就不問問她們,賣身到頤園苦不苦,有沒有想離開的打算?”
項小滿身子一顫,馬上就想起方才赫連良平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原來是這個意思……
赫連良平覺察到項小滿的變化,繼續來回信步,同時又道:“早在你年前入獄之時,項公就曾與你說過,人生來就不是平等的,有人窮就有人富,有人苦就有人甜,為富不仁的不在少數,窮且誌堅的人也不是沒有,可要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又在瞎操什麼心?”
赫連良平的話仿若一記記重錘,在項小滿的心中回蕩,他這麼聰明,怎麼會沒有想過這些問題,隻是每每想到人市上那些人的臉,他的心就像被針紮一樣的疼。
“可,可是……”項小滿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反駁的借口。
赫連良平見他如此,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了作用,不禁心底一鬆,放緩了語氣:“這世上的不公亙古有之,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劉武烈又如何呢?”
赫連良平看了一眼夫妻二人,微微點了點頭,轉身向外院走去,聲音從他的後背傳到了涼亭裡。
“心懷慈悲是好事,若過於執著,反而會傷了自己,你好好想想,我改日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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