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照著來時的路,向著頤園緩緩而行。
街道兩旁的攤位已經支了起來,剛出鍋的包子,油條,豆腐腦,香氣四溢,隨著商販的吆喝聲飄在長街上空,不停地勾著人們肚子裡的饞蟲。
馬車內,林彥章丟了魂似的靠在車廂上一言不發,項小滿倒是饒有興致的把那臂釧戴上,摘下又戴上。
良久,林彥章才終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挖苦道:“這下倒好,歉沒道成,還白白丟了一對寶貝。”
“咋就沒道成了?”項小滿把臂釧放回盒子,而後抱在懷裡,看著林彥章那要死不活的樣子,笑嗬嗬的說道,“這事兒已經算是了了。”
“怎麼就算了了?”林彥章沒好氣的問道,“禮物不是在你手裡呢?”
“說你蠢吧,你還不樂意聽。”項小滿嘲弄道,“你仔細想想,從頭到尾人家可對你表露過怒意,又都說過啥?”
林彥章微微皺眉,琢磨半晌,突然眼前一亮,猛地坐直身子。
“想明白了?”項小滿嗬嗬一笑,“人家父女倆一直都在說事情已經了了,不讓你再提,是咱們自己多想,覺得不把禮物送出去,人家就是不原諒你。”
“所以,為了打消你的顧慮,人家收了。”項小滿拍了拍懷裡的禮盒,“可這玩意兒太貴重了,人家又實在不能收,隻能再用彆的理由轉送回來。”
“唉,他們知道咱們的關係。”項小滿頗為感慨地歎了一聲,接著說道,“給我就相當於給了清兒和寧兒,那不就相當於給了何大哥嗎,給了何大哥就如同給了林姐姐,那你說,給了林姐姐又是啥意思呢?”
林彥章就算再蠢,此刻也明白了項小滿的意思,心裡的陰霾瞬間一掃而空。
看到他臉上那藏不住的激動,項小滿又笑嗬嗬地感慨:“真羨慕彥文大哥啊!”
“他有什麼可羨慕的?”林彥章挑眉問道。
“這還不羨慕啊?”項小滿斜瞥了林彥章一眼,“你看那位方大小姐,且不說那絕美的樣貌,就那頭腦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不等林彥章說話,又嘖嘖歎道:“也是,畢竟是以智謀而聞名於世的方令舟之女,肯定聰明。”
“八字還沒一撇呢。”林彥章似是故意要與項小滿杠一杠。
項小滿剛要回懟兩句,轉念一想,又覺得跟傻子鬥嘴太掉份,乾脆抱著盒子不再搭理他。
短暫的安靜過後,車廂內突然響起一陣咕嚕嚕的聲音。
“嘖,真笨,光想著把這禮物占為己有了!”項小滿懊惱地在心裡暗罵了自己一句,揉著肚子,對林彥章抬了抬下巴,“林老三,你彆忘了要請我喝酒的。”
林彥章當然也聽到了項小滿肚子的叫聲,又自以為口舌上贏了項小滿一成,不禁哈哈一笑,一把掀開車幔,拍了拍車夫的肩膀:“走,醉君台。”
……
二人來到醉君台時,時間尚早,酒樓內還沒有多少客人,夥計便將他們直接領上二樓,安排了一個臨街的雅間。
不多時,酒菜送了上來,林彥章先給項小滿倒了一杯酒,而後舉起杯子:“兄弟,這次的事,我敬你一杯。”
“行了,彆整那些虛的。”項小滿端起酒杯,與他碰了一下,笑道,“咱倆誰跟誰啊,這點小事不足掛齒。”
說完,一飲而儘。兩人邊吃邊聊,氣氛漸漸熱鬨起來。
林彥章酒喝的急,沒一會兒臉色就紅了起來,話也隨之多了起來:“小滿,你說我大哥這次策試,能一舉奪魁嗎?”
“我又沒參加過策試,哪說得準?”項小滿微微皺眉,沉吟著說道,“但我知道策試不同於縣試府試,參與者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青年才俊,彥文大哥雖然才華橫溢,但想要奪魁,恐怕也不容易。”
“是啊。”林彥章輕歎一聲,“此次乃是皇上加開策試,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著各地空缺的官位呢,競爭定然比以往都要激烈。”
項小滿點了點頭,突然又想起昨夜何文俊說過的話:世上之事,不是非對即錯非黑即白……
他微微皺眉,凝視著林彥章,裝作隨口一問:“對了,你知不知道這次策試的主考官是誰?”
“這倒是沒有聽說。”林彥章搖了搖頭,打了個酒嗝,“怎麼,很重要嗎?”
“應該很重要吧……”項小滿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回答的模棱兩可,“聽何大哥說,隻要有關考試,都會有作弊的行為,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把酒一飲而儘,接著說道:“唉,要是這場策試真有作弊的行為,那什麼事可就都難說了。”
“你這是何意?”
項小滿意味深長:“都說縣官不如現管,彥文大哥即便有真才實學,也得主考官賞識才行吧?”
“這……”林彥章一怔,隨即明白過來,連連點頭,“還是你想的周到,待會兒回去我就問問父親,看看能不能提前打聽到主考官是誰。”
項小滿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繼續與林彥章推杯換盞。
兩人一直吃到午時,才醉醺醺的下了樓,由車夫將他們各自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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