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項小滿等人已經離開了營地。四匹馬並駕齊驅,迎著夕陽緩緩而行,身後默默地跟著兩輛馬車,裡麵坐著賀忠及一眾商行管事。
與方令舟的憤怒不甘有所不同,他們之間卻是有一種道不清地凝重,畢竟方才那一觸即發的場麵,著實有些驚險。
“公子,剛才是否有些衝動了?”何文俊看著赫連良平,臉上帶著一絲擔憂。
赫連良平微微搖頭:“方令舟這種人,你越是退讓,他越是得寸進尺。”
“那他萬一真動了殺心,我們幾個不都得交代在這兒了。”張峰自來熟地問了一句。
赫連良平轉過頭,看著張峰,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你覺得他敢嗎?”
“為何不敢?”張峰挑了挑眉,他對赫連良平這個第一次見麵的人很感興趣,又問,“你就這麼篤定?”
赫連良平打量著張峰,目光在他肩上扛著的那杆方天畫戟上多停留了一會兒,而後又轉過頭,看著前方輕聲說道:“他既然有心造反,最需要的就是隱忍,他缺錢缺糧,而賀氏商行最多的就是這兩樣,他不敢拿自己的大業跟我拚。”
“那你就不怕他狗急跳牆?”
赫連良平輕笑一聲:“他不是狗,更不會跳牆。”
“哈哈哈……”張峰大笑了幾聲,對著身旁的項小滿揚了揚下巴,“項小滿,看見沒,這就叫胸有成竹。”
項小滿苦澀一笑,偷偷瞄了一眼赫連良平,沒有說話。
赫連良平也扭頭看了項小滿一眼,同樣沒有與他說話,而是又望著前路,臉色平靜地問道:“你叫張峰?”
“對啊。”張峰隨口應了一句。
“跟方令舟有仇?”
張峰微微一怔,隨即笑了笑,“算是吧。”
赫連良平微微皺眉:“算是?”
張峰歎了口氣,望著天際,目光變得有些迷離。良久,才緩緩說道:“十三年前,劉文召派徐雲霆與袁季青領兵大舉進攻冀州,僅僅一個多月便連破十數個城池,大軍兵臨冀州城下,我父親領大哥二哥及軍中將領殊死抵抗,無奈兵力懸殊,最終還是寡不敵眾,兵敗城破。”
“父親欲護著誠王離開冀州城,再謀出路,可回到王宮時,才發現誠王已經被袁季青當眾梟首,而那時在他身邊站著的,就是誠王的左膀右臂,方令舟。”
“誠王已死,王府子侄儘數被抓,父親知道無力回天,便要帶殘部殺出一條生路,可又被大軍圍追堵截。”
“我大哥二哥為護著母親和三哥,被亂箭射殺,母親和三哥也下落不明,最後隻有父親抱著我,逃出了冀州城,而當時帶兵追擊的,就有他方令舟。”
張峰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的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燒,那是對過往的不甘,對失去親人的痛楚,以及對仇敵的刻骨仇恨。
赫連良平沒有插話,也沒有流露出任何同情或是輕蔑的神色,隻是靜靜地聽著。直到張峰說完,才淡淡地開口問道:“那你父親呢?”
“兩年前病死了。”
“所以,你跟著他,就是為了報仇?”
“報仇?”張峰微微一怔,隨即搖了搖頭,“方令舟究竟算不算我的仇人我都鬨不清,我甚至連仇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又能報什麼仇?”
“那你為何還要跟著他?”赫連良平又問。
張峰扭頭看了項小滿一眼,笑道:“他答應給我尋個前程,我答應幫他打架。”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赫連良平也看了項小滿一眼,沒有再說什麼,又將目光投向了遠方。
夕陽的餘暉透過稀薄的雲層,將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項小滿的心情很複雜,他知道張峰的過去,卻沒想到會這麼淒慘。他很想說些什麼來安慰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項小滿看了張峰一眼,心裡不禁有些發酸,他知道張峰每日都在強顏歡笑,他也知道張峰的心裡一定很苦。
“瘋子。”項小滿輕聲喚道。
“嗯?”張峰轉過頭,臉上依舊帶著笑。
“你……”項小滿欲言又止。
張峰微微一笑,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放心吧,我沒事。”
項小滿點點頭,也不再勸慰,而是又將目光投向赫連良平。
從二人見麵到現在,赫連良平還沒跟他說過話,這讓他心裡很是難受。
“大哥,我……”
“你欠我一個解釋。”赫連良平打斷道。
項小滿愣了一下,隨即低下頭:“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赫連良平問。
“我不該不聽你的話。”項小滿深吸一口氣,“你回信讓我不要妄動,我還是沒有忍住。”
赫連良平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對不起。”項小滿的聲音很輕。
赫連良平微微搖頭,沉聲說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隻需要你的解釋。”
項小滿抬起頭,看著赫連良平的眼睛,心中全是自責:“我沒想到李文德他們都投靠了方令舟,更沒想到方令舟會有這麼大的野心,也沒想到他會利用我威脅賀氏商行,我隻是想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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