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州城的硝煙尚未散儘,空氣中依舊彌漫著血與火的氣息。
魯進寶剛一得到消息,便率領大軍趕到城下,隻不過進城時,全都被攔在了城外,隻有一隊不足五十人的親兵跟隨。
郡府大堂內,魯進寶的目光在「明鏡高懸」的匾額上停留了片刻,隨即移向了坐在主位上的高順:“高天王,顯州城已破,是時候談談戰利品的分配了。”
魯進寶年紀不到三十,本是一個瓦匠,手底下有著十幾號兄弟,整日遊走各縣,幫人家蓋房砌牆。因其為人仗義,是個熱心腸,在方圓幾個縣的一眾苦哈哈心裡頗具威望。
四年前,他給一個富戶修園子,卻被惡意拖欠工錢。他帶人上門討要,非但工錢沒要來,反被打成了重傷。底下兄弟為他告官,不僅無人理會,還意外燒死在一場大火之中。
究竟是不是意外,人人都心知肚明,他一怒之下也放了一把火,帶領兄弟殺了那富戶全家,搶了金銀,上山落草去了。幾年下來,不斷發展壯大,到方令舟造反之時,手底下已經聚集了五六千人。
他的身材算不上魁梧,可方正的臉龐,加上濃眉環眼,卻讓他看起來極為粗獷,尤其是說話時的聲音,更是如同洪鐘,震得大堂內回聲陣陣。
高順微微一笑,眼神中閃過一絲輕蔑,但很快被他掩飾下去:“嗬嗬,戰利品的事好說,該你的自然少不了。不過,你也看到了,顯州城經過這一戰,已經破敗不堪,能分的東西實在不多了。”
“高天王,你這是何意啊?”魯進寶的眉頭緊鎖,上前一步,雙手按在桌案上,居高臨下地盯著高順,“咱們可是說好的,進城之後,所有東西平分,你不會不認賬吧?”
“平分?”高順冷哼一聲,起身繞過桌案,站在魯進寶麵前,“這顯州城是我打下來的,該分多少,自然由我說了算。”
“你……”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魯進寶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高順,你這是要過河拆橋?!”
他緊握著拳頭,似乎隨時都會爆發:“你可彆忘了,我們是同盟,你這麼做,就不怕寒了兄弟們的心嗎?”
“哈哈哈,同盟?”高順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諷,“你什麼時候把我當成過兄弟?你心裡打的什麼算盤,我清楚得很。”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魯進寶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他很快恢複了鎮定,“我魯進寶向來光明磊落,你可不要血口噴人。”
“是嗎?”高順冷笑一聲,他揮了揮手,幾名匪兵立刻圍了上來,“我看你還是留下來,咱們好好談談。”
“高順,你這是要撕破臉了?”
“撕破臉?”高順哈哈大笑,“你我之間,何曾有過什麼臉麵可言?”
氣氛一觸即發,魯進寶的心中卻是極為不安。高順凶殘,他手下的兵同樣嗜血,自己在他的地盤,身旁不過十幾個護衛,真若動手,絕對無法活著離開。
“高順,今日之事,我記下了。”魯進寶強壓下心中的怒火,狠狠地瞪了高順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一名匪首見高順不為所動,連忙問道:“天王,就這麼放他走了?”
“放他走?”高順冷笑一聲,“他自己上趕著送死,我豈能不遂他的意?去吧,一個活口都不要留。”
“是!”匪首領命而去。
……
與此同時,顯州城西北,鄭彪正陷入糾結之中。
他昨夜收到淶縣傳來的消息,赫連良平等人已經離開,自己的家眷也被送回,全都安然無恙。
他正準備回家看望老母,卻又聽手下人來報,顯州城發生內亂,馮鬆巍戰死,劉耿出逃,高順趁機拿下了城池
顯州陷落,意味著曲陽郡將成為高順等人的天下,他近日來的所作所為,可謂是徹底得罪了他們,沒了朝廷的牽製,僅憑他手裡的兩萬人,絕對擋不住高順等人的圍攻。
鄭彪站在營帳前,遠眺東南,顯州城的輪廓若隱若現,城頭的火光已經漸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仿佛連風都不願吹過那片廢墟。
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腰間的刀柄,一下又一下,節奏穩定而有力。這個動作,是他思考時的習慣。
“大哥,大哥!”一名匪首氣喘籲籲的匆匆跑來,滿眼興奮,“出大事了,咱們的探子剛剛傳來消息,高順和魯進寶打起來了!”
“什麼?”鄭彪臉色一變,一把抓住那匪首的肩膀,“具體情況如何,快說!”
“魯進寶在一個時辰前領一隊親兵進入顯州城,不知怎的,被高順派兵追殺,隻他一人逃了出來,正領兵跟高順大軍廝殺呢,但他帶的人不多,怕是撐不了多久。”
鄭彪猛地抬起頭,再次望向顯州城,手指依舊在敲打著刀柄,但節奏卻越來越快。
“或許,這會是個機會……如果能聯合魯進寶,兩家合力,未必不能和高順鬥一鬥。”鄭彪暗暗思忖,手裡的動作猛地停下,凝視匪首,“傳令,全軍集合。”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