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抬上救護車,沈慕塵的腦海裡還在不斷回響著宋時遇那句話。他雖然幻想過無數次,但現實總是比理想骨感。他實在想不出,以宋時遇的性子,那個時候能說出什麼話來。
救護車漸行漸遠,劇組也逐漸恢複了秩序。薑辛洺站在一旁,看著宋時遇靠在朱紅的柱子上,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意。也許彆人沒有發現,但他卻清楚地看到了宋時遇撥開人群時眼底的擔憂。那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擔憂,不是演戲,不是客套,而是對在意之人的真實關懷。
隻是,不知道他本人是否明白自己的心意。
宋時遇眼簾微垂,緩緩鬆開緊握的拳頭,掌心間一抹不易察覺的濕潤悄然顯現。他凝視著自己那雙略顯蒼白的手掌,心中莫名回響起前世母親跳樓前那扭曲麵容下的嘶吼“彆信愛情,信的人都是傻子,徹頭徹尾的傻子!”
他不解,一個人的心中究竟要積聚多少恨意,才會選擇穿上紅衣,以那樣決絕的方式結束一切。然而,那個女人的舉動似乎並未在那個男人心中留下絲毫痕跡,他依舊與另一女子遠赴他鄉,開啟了新的生活篇章。
“怨恨啊,真是種無用的情緒……”宋時遇輕聲自語,手掌再次合攏,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信或不信,說到底,人行事總該隨心所欲。愛,便在一起;不愛,便各自安好。如此簡單明了,何必讓自己陷入無謂的糾結之中。
真正可怕的,並非愛情本身,而是那顆無法釋懷的心。那個女人至死都未能悟透這個道理,而他也再無機會向她闡明。畢竟,人一旦離去,便帶走了一切,留下的隻有空洞的回憶。
“無論怎樣,我終究隻是你生命中的匆匆過客。”身著翠綠衣衫的少年斜倚在古樸木門旁,麵容上交織著無儘的絕望與苦澀,緊握玉簫的手指輕輕顫抖,“我曾以為,我們能如琴簫般和諧共鳴,然而我錯了,你所追求的,並非這樣的和諧,而是能與你完美匹配的琴聲。”
淚水悄然滑落,不是不曾流淚,隻是未到情深處。
薑辛洺凝視著那位紅衣少年,心頭莫名一痛,他分不清自己說的是戲中的台詞,還是內心深處的真實聲音,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融入了染竹的角色,也融入了自己的情感。
紅衣少年的手指輕輕搭在琴弦上,動作微微一頓,他側過臉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卻並未看向綠衣少年,隻是輕聲說道,“其實,我什麼都不曾渴望,我隻是在做我自己。”
綠衣少年愣住,身形猛地一晃,他扶住門框,笑容中帶著淒然,淚水奪眶而出,原來,自己竟是在這裡敗下陣來,敗得如此徹底。
他笑得瘋狂,哭得也瘋狂,而紅衣少年的手指在琴弦上不經意劃過,一道傷口赫然出現,鮮紅的血液滴落在白皙的指尖,顯得格外妖豔奪目。他忽然抬頭,望向窗外沐浴在月光下的桃樹,輕聲歎息,“桃花,已經落了呢。”
“好了,收工。”李楠站起身,沒有再去查看監視器,因為這場戲讓他的心情異常沉重。作為導演,被演員的表演所牽動情緒,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薑辛洺無力地坐在門邊,目光追隨著宋時遇的背影,顯然還沉浸在角色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宋時遇站起身,瞥了薑辛洺一眼,便轉身快步走向化妝間,步伐比以往快了幾分。
薑辛洺苦笑,他知道,這並非因為自己,而是因為醫院裡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他,那個人,正全心全意地等待著他。
在一旁默默觀戲的廖季冉望著宋時遇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薑辛洺,不禁歎了口氣,難得沒有大聲感慨這場戲的甜蜜與動人。
宋時遇已經完成了所有鏡頭的拍攝,隻剩下與沈慕塵的兩場戲,整部劇就能殺青了。他換下戲服時,時間已悄然滑到了晚上十點多,他帶著疲憊坐上了保姆車。
“直接回家嗎?”池樊有些遲疑地問道。
宋時遇緩緩睜開略顯疲憊的雙眼,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堅定“不,我們去醫院。”他那雙明亮的眼眸仿佛閃爍著不容忽視的光芒。
池樊輕輕點頭,示意前座的司機改變方向,向醫院疾馳而去。他推了推眼鏡,目光中藏著幾分深思,似乎有什麼話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此時早已過了探訪病人的時間,但對娛樂圈的人來說,這樣的規定形同虛設。宋時遇下車後,帶著池樊穿過醫院的後門,步入電梯。他的神色顯露出極度的疲憊,背靠著電梯壁,閉目養神。
“楊洛來電話了,說是隻是骨頭錯位,休息幾天就能恢複。”池樊見狀,忍不住開口安慰。
宋時遇睜開眼,目光溫柔地落在池樊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知道了。”即便身為金牌經紀人,他的內心依舊保留著一份不易察覺的溫情,這與他平日裡雷厲風行的形象大相徑庭。
池樊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鏡,被一個年輕人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讓他感到有些不自在。畢竟,他已是而立之年,這樣的場景讓他覺得有些尷尬。
在某間高級病房內,沈慕塵不時抬頭望向牆上的掛鐘,時間已逼近晚上十一點。他心中暗自揣測,時遇是不是因為拍攝太累,直接回家休息了,所以沒來探望自己?
“老謝,時遇……真的沒有來電詢問我的情況嗎?”沈大天王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失落。
謝勳同情地瞥了眼沈慕塵,輕聲說道“我剛打電話過去,池樊說宋時遇今天忙得不可開交,連拍了好幾組鏡頭,估計得深夜才能收工。”他心裡清楚,沈慕塵今天一直在等的,隻有那一個人,而那個人卻如同寒冰一般冷漠。他不禁暗自思量,這條路,沈慕塵究竟要走得多麼艱難?他不願再見到第二個阮糖青,當年景封羿離世時,阮糖青的狀態至今仍讓他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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