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灰溝子的確收集到了那縷特殊的陰氣。
拿著黃紙觀察了很久，我可以完全確定，這道陰氣不屬於鬼魂本身，也不是來自於病鬼，甚至，這道陰氣和克製病鬼的馬王爺神像都毫無關係。
那麼事情就有趣起來了，既然三者都不是，這陰氣又源自於哪裡呢？
“何苦，這陰氣……”
灰溝子剛要開口說些什麼，我便將其打斷。
“繼續收集吧，沒必要耗費腦細胞去猜測，走到最後，總會得知真相的。”
灰溝子愣了片刻，隨即便明白了我的用意。
有些話，還不到說出來的時候，過早的吐露出來，並沒有好處。
“何先生，我們要繼續深入嗎？”
陰宅比想象中的要大，確切的來說，整個殯儀館的範圍，已經超脫了外麵的建築。
“嗯。”
這一次，我還是讓寧霜走在前頭，替我阻擋隨時可能出現的病鬼陰氣。
倒不是說我這個人沒人情味，逮到一個人可勁兒的利用。
要怪隻能怪黃皮子選中了她，既然她不會有生命危險，那就替我受點罪好了。
就這樣，我們繼續前行，直至走在最前頭的寧霜跪倒在地，雙眼不斷地流淌著鮮血。
“喂……”
灰溝子看著慘兮兮的寧霜，有些緊張的問道“這丫頭，不會被你玩死吧？”
“不會。”
我站在數米開外觀察著對方。
病鬼的陰氣很霸道，這股陰氣讓寧霜極為狼狽。
但和我之前推斷的一樣，寧霜並沒有死去，始終都能支撐起最後一口氣兒。
“溝子。”
我一邊觀察著寧霜的狀態，一邊問道“你猜，是什麼東西保護著寧霜？”
“黃皮子唄。”
灰溝子冷哼一聲，頭頭是道的分析起來。
“剛才你打住了我的猜想，我就意識到，黃皮子肯定利用了這姑娘。”
“她能堅持住，是因為黃皮子不想讓她死在這裡，自然會有更大的利用價值。”
“沒錯，但你回答的方向有問題。”
我眯縫著雙眼，再次問道“我指的是，黃皮子在她身上留下了什麼，能夠在病鬼陰氣的侵蝕下，還能保證她性命無憂。”
“這？”
灰溝子琢磨片刻，一頭霧水的搖了搖頭“除了黃皮子的仙家道行，我想不出彆的可能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我覺得不大可能。”
我冷靜的分析道“如果說黃皮子能夠用自身的道行抗衡病鬼，那麼他們就有除掉病鬼的本事，如此的話，也就沒必要讓我多跑一趟了。”
“說實話，除了黃家的道行之外，我看不出寧霜自身有什麼特殊之處，在外麵的時候，我見過馬王爺的神像，但那神像所散發出的氣息，寧霜自身並不具備。”
“再者說，我們收集到的陰氣也和馬王爺毫不相乾，以至於，我覺得黃皮子一直在通過各種各樣的障眼法來誤導我們，他真正的目的，我們還是沒能看透。”
灰溝子聳了聳肩膀“繼續收集拚圖唄，這鬼魂身上同樣有剛才那道陰氣，補充完全，真相也就顯現出來了。”
“那你說？”
我轉身看向灰溝子，很是嚴肅的問道“黃皮子真正的用意，是不是就是為了讓我們收集到所有的陰氣呢？”
“我說了，黃家能夠讓寧霜性命無憂，就表明著，黃家根本不會懼怕病鬼。”
“剛才我也觀察到了，你之所以能收集那縷特殊的陰氣，也是用到了我百家命格那種特殊的包容性。”
“也就是說，黃家叫我過來，無非是想湊齊整張拚圖，然後開始更大的謀劃，到那時，我們如何處理？”
灰溝子瞪大眼睛，瞬間意識到，我的分析，的確是黃皮子最大的算計。
“你是想，橫插一腳？”
“有這個打算。”
我點頭說道“這也是我第一時間叫你過來的原因，但該如何打亂他們的計劃，我們所掌握的信息還不足夠。”
“繼續吧，也該給她叫回來了。”
說著，我便對寧霜喊了一嗓子“喂，死了沒有，沒有的話，可以回來了。”
寧霜艱難的爬起身來，朝著我的位置返回。
不得不說，這丫頭的確挺慘的，她為了見自己的親人一麵，付出的代價，可不是一般的大。
此刻，寧霜的雙目已經徹底腐爛，當然，陰宅中所呈現的病灶，都是魂魄上的表現。
可即便如此，寧霜就算是身體上毫發無傷，她的魂魄也會留下不可磨滅的烙印。
隻希望，這些烙印不會對她的未來造成太大的影響吧，如果變成不可挽回的影響，隻能說，這就是與虎謀皮必須付出的代價了。
“何先生，我，我看不到了。”
“嗯，我知道。”
我拿出一塊紅布，纏繞在了寧霜的眼睛上。
緊接著，兩道祛病符被我貼在了上麵。
隨著符咒的燃燒，她腐爛的雙目，也開始噴湧出大量的黑氣。
痛苦的嘶吼聲代表著寧霜的煎熬，魂魄上的折磨，可比肉體上的更為難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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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一忍吧。”
在符咒的效果徹底消失之後，寧霜的眼睛也恢複了原本的視覺。
隻是，那雙清澈的雙目，變得渾濁不堪，就好像得了多年白內障的患者一般。
緊接著，我取走了能夠抵抗這一次病鬼陰氣的抗體，順利的找尋到了下一個鬼魂。
和之前一樣，找到的鬼魂不足為奇，已經處於奄奄一息的狀態，他的任務，隻是阻攔著他人前行的腳步。
“溝子，到你了。”
灰溝子也不廢話，在我的吩咐下，他便開始收集陰氣，再次補全了一塊拚圖。
弄好一切之後，我看向寧霜，有些好奇，有些試探的問了一句。
“還堅持得住嗎？”
“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說句實話，黃皮子答應讓你看到的，未必真的是你心心念念的。”
寧霜恍惚了幾秒鐘，隨之堅定的點了點頭“繼續，我能堅持住！”
這一刻，我內心完全沒有了怨氣，更是不再糾結她和黃皮子的合作。
寧霜是一個固執的丫頭，雖說她的固執走錯了方向，但我從她身上，看到了那股不放棄親情的執著。
這未必是優點，更有可能讓她踏入無儘的深淵。
但作為失去父母，失去癩子的我來說，我能切身實際的感受到那股執著的難得。
好比我一樣，我從沒後悔過和癩子的點點滴滴，哪怕，結局終將以悲劇收場。
“我叫何苦，何苦的何苦。”
我一邊走一邊說道“很榮幸認識你，固執的家夥。”
寧霜愣在了原地，隨之加快腳步跟隨著我的步伐“您，您是答應和我做朋友了？”
我沒有回答，一旁的灰溝子則是歎了口氣。
“認識就行，彆奢求那麼多。”
“和這掃把星交朋友，不是啥好消息，我勸你，離他遠一點比較好。”
寧霜看著灰頭老鼠，疑惑的嘀咕道“為啥？”
“不為啥，天煞孤星知道不？”
灰溝子苦笑道“你就當他是這類人吧。”
大大咧咧的寧霜沒有在意灰溝子的話語，隻是和我喋喋不休，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問不完的問題似的。
當然，她所圍繞的話題隻是有關陰陽的好奇，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想吃這口陰間飯。
至於我，並沒有太多的搭理她，欣賞歸欣賞，理解也的確有，但灰溝子說的沒錯，我的確不適合與他人走的太近。
後續的道路上，我們又遇到了六隻較為尋常的鬼魂。
這些鬼魂自身並沒有太大的威脅，唯一值得留意的，便是源自於病鬼的不同影響。
總的來說，前前後後收集到了八道陰氣，整個過程還是很順利的，然而，很多時候，太過順利，並不是一件好事兒。
簡單點來說，我通過利用寧霜，搭配祛病符，可以接近每一個被病鬼所支配的鬼魂，然後灰溝子也可以順利的提取到湊成完整拚圖的特殊陰氣。
可越是這樣，我就越清楚，我所做的一切都被黃皮子看在眼裡，這也就表明著，我前行的方向，正好是他期待的目的。
這種感覺很不好，因為我清楚，在這個圈套內，我依舊是黃皮子的提線木偶。
破局，該如何破局，這才是我該重點考慮的。
“何苦，那裡，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存在？”
順著寧霜的手指，我看到了一片雜草。
雜草周圍，陰氣橫生，而那些陰氣，源自於病鬼本身。
不得不承認，寧霜對於陰陽的感知，的確有著超脫常人的一麵，也許從今日開始，她就會踏上這條不歸路。
當然，前提是她能夠活著離開這裡，另一點則是，我絕不會成為她的引路人。
還是那句話，讓人吃陰間飯，是作孽，是要天打雷劈的！
“的確有東西，應該是病鬼本身。”
我剛說完，寧霜便點了點頭，大大方方的朝著枯草的方向走去。
“喂，你這是乾嘛？”
寧霜不解的看著我，反問道“和之前一樣啊，我先試探，然後你找到解決的辦法。”
我搖了搖頭，這一次沒有讓她以身犯險。
“和之前不同，病鬼就在那裡，他不是通過試探就能解決掉的。”
寧霜還有被黃皮子利用的價值，也不會輕易的害死她，但我知道，之前撞見的八隻鬼魂都是小打小鬨，而這一次，可是實打實的病鬼。
如此程度的病鬼，即便是無法害死寧霜，也會讓她的魂魄損傷慘重，這種損傷，也一定是無法挽回的。
所以呢，我還是選擇當了一次好人，沒有繼續利用這個腦子不夠用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