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栩的腦袋撞上了綠化帶台階的那一刻,沈沛安轉身回頭。
隔著五六十米的距離,他沒有看清這一幕。
二十八歲的身軀承載了一個十八歲的靈魂,他不記得自己的視力是如何下降的,隻是當林彥舟把眼鏡遞給他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已經近視二百多度了。
可是他還是不太習慣戴眼鏡,有需要的時候他會戴隱形,但大多數都覺得沒必要。
出門買個菜花不了多少時間,他也不至於像個瞎子一樣什麼都看不見,所以就把眼鏡放在了家裡。
於是等他轉身的時候,隻隱約看見有人要橫穿馬路,但不知道那人是誰,也並不知道那人是奔著他來的。
但就算是這樣,他還是感到了不適。
三百多天的思念一下子傾泄出來,任栩的目光若有實質,就這樣直直落在沈沛安背後,使得他的脊背莫名寒涼。
所以他才轉了身,但轉身之後就那種異樣感就消失了。
他看著一個身影被另外兩個身影抬上了車,但他並不覺得這跟自己有關係,也並不知道其實那三個人他都認識。
他隻知道時間不早了,他得回去給林彥舟做午飯,這將是他給林彥舟做的第一頓飯,他並不打算敷衍了事。
最重要的是,林彥舟還在家裡等他,他回去晚了,對方會擔心。
但任栩的侵擾並不打算放過他,他隻是一轉頭,就看見了旁邊公交站台投放的廣告。
那是一個p的廣告,原本應該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不平常的點在於,那個p是任栩代言的。
猝不及防地,他一眼就看清了任栩的臉。
像是跨越了很遠很遠的距離,穿越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一張熟悉的麵容就這樣闖入了他的視線。
一瞬間,沈沛安的身體仿佛猛地流過一大股電流,全身每個細胞都發生了劇烈震顫。
巨大的衝擊淹沒了感官,他僵立在原地,直愣愣地盯著廣告上的那張臉。
那張臉和絕大多數的娛樂明星都不一樣,同樣的五官,排列在那張臉上,就是透露著一股沉斂的邪惑,妖冶的眉眼更是天生就帶著瀲灩的緋色。
驚豔,不言而喻。
但沈沛安感到的不是驚豔,而是窒息。
那種溺水般的窒息感,讓他喘不過氣來。
危險!
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很危險,他要逃。
可是現實中,身體的僵硬讓他完全挪不動步子。
冬日的杭州吹起了寒風,風掠過臉頰的時候,像刀割上去一樣疼。
後知後覺,他發現他哭了,眼淚是下意識的、不受控製的。
難過嗎?有一點。
心痛嗎?有一點。
恐懼嗎?有一點。
但沈沛安感到最多的情緒,是麻木。
那種足以穿透整個靈魂的麻木感,甚至有一瞬間,他麻木到忘記了自己是誰,身處何方。
“他是誰?”
沈沛安喃喃出聲,視線始終落在那張臉上,艱難地問出了這三個字。
“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