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栩住進icu的第三天下午,沈沛安站在icu的窗戶邊看任栩,林彥舟站在走廊的儘頭看沈沛安。
其實沈沛安傷的並不重,身上的擦傷已經上過藥了,輕微腦震蕩也沒有什麼不良反應,唯一有些疼的是錯位的右手關節,這兩天吃飯拿筷子會不利索,但基本上沒什麼大問題了,符合出院的條件。
而在出院前,他有必要來看看任栩。
沈沛安從來都不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任栩是因為救他才變成了這樣,就算任栩的家人能寬恕他,他也不能寬恕自己。
如果說,他活下來的代價,就是任栩半死不活地躺在icu裡的話,他寧可任栩沒有救他。
林彥舟眼底神色複雜,緩緩垂下眼眸“從任栩舍命救下我哥的那一刻,在他心裡,自己就已經欠任栩一條命了。”
“但拿情償命這也不現實。”陸柏站在他旁邊,話鋒一轉“而且沛安現在愛的人不是你嗎?”
林彥舟苦笑著搖搖頭“他確實是對我心存愛意,但隻要任栩一天不好起來,就一直有一道坎橫在他心裡,他永遠做不到完全純粹地愛我。”
陸柏理解對方的感受“沛安是因為任栩才活了下來,救命之恩是他心頭的刺,所以他沒辦法踩著任栩的屍骸,來與你相愛。”
換一個角度想,任栩拚命才救下的人,扭頭就愛上了彆人,和彆人一起甜甜蜜蜜,這對任栩來說未免不是一種殘忍。
正因為如此,沈沛安自醒來到現在,一直都沒有跟林彥舟提過一個愛字,他必須克製自己。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應該感謝任栩。”林彥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如果不是任栩,現在躺在icu裡的,就可能是我哥了。”
陸柏皺起眉“以你的執業經驗,任栩能好起來的概率有多大?”
“事實上,他的情況已經出現了隱約的好轉,如果七天之內能醒來的話,就不會再有生命危險了。”林彥舟思索片刻,繼續說“任家人又肯砸錢又肯砸設備,配置給任栩所有醫療條件都是最好的,隻要他能轉出這間屋子,再加上他身體素質原本就不差,少則半年,絕對能恢複如初。”
“那就讓他好起來。”陸柏說“這樣沛安的愧疚也能少一些。”
救命之恩困不住沈沛安的心,他既然選擇了林彥舟,就會堅定不移地和對方走下去,隻是對任栩的愧疚,會像一把刀子懸在他心上,讓他永遠無法原諒自己,餘生都不得安寢。
林彥舟轉過身“我再去找這邊的醫生問問治療方案。”
“哎——”陸柏叫住了他“探視時間快到了,如果沛安想進去看任栩的話……”
“那就讓他去啊,”林彥舟說“這是他的自由。”
他妨礙不了沈沛安的自由,甚至從一開始,無論沈沛安選他還是選任栩,都是他無法控製得了的。
如陸柏所說,下午三點半到四點的探視時間,沈沛安請求任栩的家人,和任奶奶一起進去看看任栩。
進icu探視需要穿隔離衣、戴口罩,沈沛安幾乎是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才鄭重地踏進了icu的房門。
任栩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戴著氧氣麵罩,臉色蒼白到毫無血色,一雙妖冶上挑的眉眼靜靜地閉著,絲毫沒有要醒來的征兆。
任奶奶一直拉著任栩的手,在跟寶貝孫子說話,但沈沛安站在旁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也想要任栩醒來,但這種事,不是他想就能辦到的。
“小沈、小沈……”任奶奶拽了拽他的胳膊“和小栩說說話好嗎,他那麼喜歡你,知道你來,他肯定會很高興的……”
沈沛安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任栩的睡顏,就算沒有了記憶,這張臉也讓他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