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嫡葉嬌李策!
出乎意料,紫宸殿內廷不僅有李璋,還有宰相傅謙、禮部侍郎鄒進,以及平時不怎麼管閒事的康王。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葉嬌鬆了一口氣,卻又心生疑竇。
什麼事,能同時召集到這麼多人,且每個人都神情灰暗,看到她,欲言又止中含著同情?
葉嬌向李璋施禮,李璋側身站著,從禦案上拿起一本奏折,低頭看了一眼,似乎要再次確認,半晌才轉過頭,看向葉嬌。
“楚王妃,”李璋眼圈通紅,聲音哽咽,道,“九弟他……”
這句話後是長長的沉默,沉默到葉嬌忍不住上前,從李璋手中奪過奏折。
這動作無禮逾矩,但無人製止。
奏折是雲州刺史尹世才急遞呈上。
尹世才說楚王入住的客棧年久失修,倒塌後失火,他帶人挖了三天三夜,未能救出楚王,不敢耽擱,迅速稟告朝廷。
葉嬌把那道奏折看了兩遍,看到視線中四周都是漆黑模糊的,隻有濃黑的字跡,像從地獄伸出的手,抓著她直墜下去。
人在過度恐懼擔憂的時候,原來是站不直的。
葉嬌整個身子軟下去,卻又努力扶住膝蓋,吸了口氣,才略微站直,眼中的慌亂已化作堅定。
“我去雲州。”
她說著便向外走去。
她要到雲州去,如果尹世才是在扯謊,她會把尹世才釘在牆上;如果尹世才說的是實話,她會用她的手,扒開塌落的牆壁,把她的丈夫挖出來。
“侄媳,侄媳,”康王卻攔在葉嬌麵前,急切地勸道,“三天三夜,人是肯定……楚王位尊,朝廷商量著,是不是得發喪?”
發喪,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楚王死了。
葉嬌尚且沒有哭,康王卻已經淚流滿麵。
“不準發喪!”
她聲音響亮,震得康王耳朵嗡嗡作響。葉嬌立在殿內,終於站得筆直,像一根被拉到極限的弓弦,鋒利中蓄積力量,這力量甚至有些瘋狂。
康王怔愣片刻,抹淚道“我就說,楚王妃是絕不肯發喪的。她又不是尋常女子,我可是親眼見過她在軍器監救火的。”
那樣舍生忘死性格堅毅的人,又怎麼會隻看到一道奏折,就給自己丈夫發喪辦後事呢?
李璋沒有說話,他的視線落在葉嬌身上,神情悲痛而為難,看向宰相傅謙。
傅謙向葉嬌走近幾步,溫聲道“請楚王妃節哀,邊關形勢緊張,牽一發而動全身。有人奏報楚王乾涉邊關軍政,早些報喪,也免得有人趁機大做文章,汙蔑楚王的清名。”
“節什麼哀?”葉嬌咬牙道,“你們在座各位,要麼是宗室尊長,要麼是朝廷股肱,更有太子殿下在此主政。你們熟讀律法知道世情民風,卻不知道棺材裡得裝屍體嗎?屍體在哪兒?我問你們,你們要發喪,屍體在哪兒?”
她句句緊逼,每說一句話,聲音便響亮幾分,人便上前一步,傅謙退了又退,最終站在康王身後,與其他人麵麵相覷。
發喪對普通人家來說,隻是告訴彆人自己家死了人,你們可以來吊唁了。但對於皇族和朝廷官員來說,遠不止此。
隻要發喪,有關此人的符信、金印、令牌便全部失效,就連通行,都會處處受阻。
葉嬌雖然不善權術,但她懂這個,所以她絕不肯妥協。
僵持中,一個輕快的聲音響起,六皇子李璨邁入殿門。他手中握著一柄陽傘,疑惑道“什麼屍體?誰死了?”
那道奏折又落入李璨手中,他隻瞟了一眼,便凝神道“所以,要發喪嗎?”
禮部侍郎鄒進這才找到機會說話“原本是要的,但楚王妃不同意。”
“她當然不肯同意啊,”李璨並不像李璋看起來那麼悲痛,神情隻有些凝重,幽幽道,“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尹世才那個人做官沒問題,但是有些膽小,這事兒還是謹慎些好,不如太子殿下派人,到雲州看看吧。”
他慎重地說著話,同李璋交換了一次眼神。
李璋會意,一直緊繃的神情稍稍鬆弛。
“六弟說得對,”他答應道,“那便先不要發喪,本宮派人前去搜救九弟。隻是雲州路遠,楚王妃就不要去了。”
葉嬌沒有理他,她徑直離開紫宸殿,健步如飛。
“怎麼回事?”慌亂中,有人扯住了她的衣袖,又避嫌般鬆開,再次問,“怎麼回事?”
葉嬌扭頭,看到趙王李璟緊張的臉。
他看起來實在不太好。
胡茬沒有刮,瘦了許多,臉上似乎一夜間長出了皺紋,身上的衣服不知多久沒有換,撲麵而來的是藥草和汗水的氣味。
不那麼體麵,不那麼好看,卻讓葉嬌一瞬間哽咽,險些落淚。
“五哥,”她強忍淚水道,“我去確認李策的下落,你要守在這裡,彆讓他們發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