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突厥不是滋擾,是玩命了!
遲了!他還沒給自己準備棺材呢!
“遲了!”
距離雲州城兩百裡,楚王妃葉嬌接過斥候遞上的消息,自言自語道,“突厥已合圍雲州。”
他們原本是往朔州去,在路上聽說突厥攻破了雲州段長城,便向雲州疾奔。
可突厥的動作很快,竟已圍了雲州。
以兩萬兵馬守城,可以以一抵十。
但是以兩萬兵馬正麵迎擊突厥十多萬,無異於以卵擊石。
河南道節度使李丕也接到了這個消息,他並不驚慌,而是沉聲下令。
“斥候去探地形,尋背山靠水處紮營,圍木做牆、設哨卡、挖水渠、建瞭塔、巡邏放哨,不容有失。”
“大人不走了?”葉嬌馭馬靠近,詢問道。
“楚王妃,”李丕緊繃著臉,不怒自威,“咱們是來支援,不是來送死。既然城已被圍,應該等著河北道兵馬,一起進攻。”
“那如果城中缺糧,怎麼辦?”
“尹世才不會沒有囤糧吧?”李丕翻身下馬,把馬鞭丟給部從,道,“他又不是第一天當刺史,就算他忘了,葉將軍也會提醒他。”
話雖如此,葉嬌心中總是惴惴。
“對了,”李丕轉頭看向葉嬌,認真道,“楚王妃給的糧草隻夠到達雲州,所以隻夠吃兩日了。咱們還是盼著朝廷的糧草能快點到吧。”
如若不然,先被餓死的會是他們。
守著父皇一個月,李璟也瘦了一大圈。
他不是被餓瘦的。
宮裡隨便轉個彎,他都能找來山珍海味。他隻是沒有胃口,又在心裡惦念弟弟、擔心父皇,也便越來越瘦。
“等父皇醒了,”李璟坐在床邊,喃喃道,“一定會心疼我,說不定會落下淚,說這幾個孩子裡,沒想到隻有老五靠得住。”
李璨站在李璟身後極遠的地方,聞言笑笑。
“那是自然,二哥也常說,我們幾個在外麵忙,宮裡全靠五哥。”
乍然聽說太子誇他,李璟神色微動,向太子李璋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以前曾經非常渴望得到誇獎。
父皇的、母後的、兄長的。
仿佛那些誇獎是他有用的證明,能讓他踏踏實實站在地上,心卻飛在空中,漲滿歡快的情緒。
可為何如今聽說二哥誇他,他隻覺得自己的心提起來,遲遲無法正常跳動?
李璋坐在床尾不遠處,眉目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麼。見李璟看他,才附和道“是,這些日子多勞你費心。你回趙王府歇歇吧,看你這一身的衣服,也不勤些更換。”
“我才不回去!”李璟攥緊皇帝的衣袖,搖頭道,“萬一父皇醒了,以為是你們在照顧,我不就虧了嗎?”
他心思單純得像個孩子,李璨淡淡笑笑,就準備離去,李璋卻突然站起身,走近幾步,喊道“禦醫!快傳禦醫!”
一直在殿門口侍立的高福聞言,轉身便跑出去,躍過門欄時,卻絆倒了。
這道門欄他走過無數次,卻第一次絆倒,摔在外麵,舉起拂塵,啞著喉嚨喊“禦醫!傳林奉禦!”
李璟也站起來。
原來人在激動的時候,是坐不住的。
坐不住,又站不直。
李璟呆呆看著睜開雙眼的父親,刹那間淚流滿麵。
“父皇!父皇你醒了?你怎麼樣?感覺怎麼樣?要不要用膳?要不要兒臣扶你起來?”
他說了一連串的話,皇帝的嘴有些歪,唇角留下涎水,眼珠轉著,遲遲沒有開口。
李璟粗心沒留意,李璋已經用手帕去擦皇帝的涎水,皇帝的目光也就落在李璋身上。
李璟繼續說著,身體傾斜,用力把李璋擠開。
皇帝的嘴終於張開,似乎要說話。
李璟靠近一步,耳朵貼著皇帝的嘴,道“父皇您說,兒子聽著。”
李璨也忍著什麼靠近一步。
皇帝的聲音不大,也不太清楚。
兄弟三人仔細辨認,聽到他說“臭,你臭。”
李璟咧了咧嘴,流著淚道“兒子日夜侍奉床前,一個月沒洗澡了。”
李璋終於受不了,把李璟拉開些,讓皇帝能透過氣來。
皇帝又道“小……小九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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