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小孩子,還要你接啥,這不是找到地方了麼,我上午就來了,隻是看在你家人太多,我就沒進來。今天客人都走了?應該都是幫裡人居多吧?有其餘老親過來串門不?”景玉鳴坐下來,嗑著西瓜子,喝著飲料。
“都是幫裡的人,就算有老親來串門,不出三句話就是讓我幫他們擺平事或者給他們子孫搞個工作之類的,反正無事不登門。我都是笑笑應付過去,畢竟誰會當真。”石坤開心的說著,也沒有隱瞞。
“那些親戚就是這樣,你也看淡點,平時多回來看看老宅,也是你發家的地方。我看這個房子還不錯,就是你那個伯父他們建造的吧,後續賺錢好好裝飾一下,可以當你婚房。”景玉鳴打趣的說著。
“嗨,準備老光棍一個,就我這家庭誰看得上,何況還有這個身份,人家女孩子願意,家裡人還不一定願意。誰願意讓自己女兒跟著每天擔驚受怕的人,說不定哪天就連累了他們,無所謂,單身就單身。”石坤嘿嘿一笑,貌似看透。
景玉鳴沒有說透,石坤這些婚姻論肯定是那個熟婦告訴他,給他洗腦的結果。不過,每個人有自己的選擇,該說的他已經說過,不可能一直乾涉他的觀點,畢竟每個人的境遇不同。
石坤開心的打開電視,讓景玉鳴在客廳坐著休息,自己則跑進廚房忙來忙去。景玉鳴則站起來,準備打量一下這個房子。
首先映入眼簾就是樸素的客廳,除了大窗戶,其餘就是桌子椅子。最顯眼莫過於櫃子前置中放的一個婦人照片,那應該就他母親,香火沒停,一直供奉著,證明有個孝子。
他又去裡麵幾個房間看了看,最裡麵一個房間鎖著,但是門上貼著石坤小時候和他母親抱在一起的素描畫,看來這個房間是為他母親準備。所以沒人能進去,景玉鳴猜測裡麵應該放的都是他母親的遺物。
對麵是石坤的房間,就一張床和一個衣櫃,其餘什麼沒有。很顯眼的是,床的牆壁貼滿了不同年齡階段石坤和他母親的素描像,他很高興,她很快樂。
到最後階段,還看到石坤變老與母親容貌不變的合影素描,也許這就是他的遺憾,沒能陪她到老。
看的景玉鳴都哽咽,他母親絕對是個偉大的女人,也是他生命的全部。母子情深,他憑借著自己的記憶硬是給了畫師一個清晰的投影,才把這世間唯一的記憶畫得如此像。
所以,景玉鳴進來並沒有追究石坤騙他一事,因為他也說過,要是他在石坤角度肯定也是這樣對待那些兩麵三刀之人,有可能更過之。何況,不了解真實的石坤,怎麼能隨意評判他人的對錯。
就在景玉鳴看著素描畫發呆的時候,客廳傳來石坤笑嘻嘻喊他的聲音,桌子上已經擺了幾個菜,招呼著景玉鳴一起吃飯,兩人喝了點啤酒。
酒桌上兩人聊了現在人員訓練的進展,就是缺乏實戰性,過完年準備讓他們參與隔壁幫派的一些行動,去鍛煉鍛煉。
景玉鳴就靜靜的聽著,看著他像個孩子一樣給自己彙報,他也心酸。對啊,他們兩個都還是孩子的年齡,卻已經背負了這麼多,何其相似的命運,何其不公的現實,各自都是想雪恥,想獨立成長麵對未來而不再懼怕而已。
吃完飯,景玉鳴說了今天在鎮上姑媽家的遭遇,隻感覺來這裡才能安靜,才能有個談心的人。兩人就著花生米,喝著啤酒,就這樣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直到夕陽西下。
“石坤,你家裡還有火紙嗎?”景玉鳴突然問這一句。
“有的鳴哥,這附近有你的老親?你稍等,我這就給你準備去。”石坤茫然的問了一句,然後去走廊櫃子裡拿出火紙,香蠟和香,鞭炮。
“走吧,陪我去一趟阿姨墳前,我去祭拜一下。”景玉鳴接過這些物品,看著石坤說著。
石坤突然整個人就像石化了一樣,來了這麼多人從來沒人提出這個要求,每年的祭祀都他一個人去,景玉鳴是第一個主動提出來。
“好呀,鳴哥,謝謝,我們一起去。”石坤眼淚花直打轉,笑著在前麵帶路。
走到村口,就看到一塊小麥田的角落有一座孤墳。景玉鳴看著眼前蕭條的景象也徜徉在那裡,在農村,人死講究的就是一個安穩,石坤應該也想過遷墳,總歸還是傳統思想。
兩人沒有言語交流,景玉鳴蹲下去,開始點火燒紙,每幾張紙都燒徹底了才放另外幾張紙,因為傳說隻有燒的完全,那邊才能接收得到這邊的錢。
景玉鳴內心卻在和石坤媽媽談心,也是給石坤媽媽一個交代吧,畢竟是自己帶她兒子入的這條路,違背了她的意願。他媽媽是指望著石坤好好讀書,考大學來改變人生路。
隻可惜,天意弄人,沒有景玉鳴的推波助瀾,石坤有可能不會建立石幫,也就不會嘗到權勢的甜頭。叛逆期從一無所有到有權勢,會很容易引起少年的膨脹,從此難以靜下心來。
後來如果自己隻是給錢,托關係給他一份正常而安定的工作,可能也了卻了他母親的一個心願。可景玉鳴偏偏就答應他入幫的請求,雖說合情合理是石坤自己的要求,但是兄弟是不應該出此下策。
現在回想,當年的無意之舉多少懷有今日退幫報複之意,所以也算是自己葬送了石坤的前途。但是,當年石坤的恨意滔天,如今僅借他之勢來打石坤伯父肯定不能平他心。
所以,那時那刻,隻能讓他入幫,因為隻有這樣他才有機會自己親自報仇。殺妻奪子弑母之仇,任何一個人都難以忘懷,隻有親手解決才能解除心魔。
後來的手刃他伯父伯母就是最好的寫照,不然他也不會去墳前燒紙那麼久,放煙花炮竹那麼多,就是泄恨,長期積壓的情緒釋放。
景玉鳴今日來祭祀也是一種贖罪,自我救贖,他不僅讓石坤走上被世人厭惡的一個行業,還利用他後續去給自己退幫做肉盾,一切都覺得理所應當,其實多少帶點自私。
不知不覺間,所有紙都燒完,景玉鳴拿著三炷香,站起來,上香。然後,嚴肅的對著墳墓三叩九拜大禮,這是對死者最基本的禮儀,因為她值得。石坤則馬上在旁邊一直跪著伴禮,這也是主家陪客之禮儀。
寒風吹過麥田,幾張還沒燒儘的火紙被吹的旋轉上升,一直在空中盤旋飄蕩。一直到所有的火都熄滅,空中的黑灰落下來,景玉鳴扶起石坤,兩個人朝著村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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