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墨硯伺候您用飯了。”
出於尊重,小廝們在動謝元瑾的身體之前,都會這樣提前說一聲。
謝元瑾聽得出來,這確實是墨硯的聲音,看來自己在府裡養病。
他內心萬分感歎,沒想到自己會落到這一步田地。
難受是肯定的,不過比起在戰場上喪命的將士們,他已經好太多。
又有什麼資格失意。
觀棋將謝元瑾扶起來,讓世子靠在床頭,然後掐開他的嘴。
墨硯便用調羹舀了流食,送進世子的喉嚨深處,這樣世子就可以自行吞咽下去。
謝元瑾很清晰地感受到小廝們的擺弄,大概也能想象到自己此刻是什麼模樣。
他想控製身體,卻徒勞無功。
最後隻能放棄了。
也不知自己失去意識了多久?
既然意識還能恢複過來,說明身體正在慢慢變好。
沒準還有康複的可能。
也不必太過灰心。
“少夫人,您在裡頭嗎?”忽然門外傳來一道丫鬟的聲音:“珩少爺的半餐送來了。”
不知不覺,許善儀和珩哥兒就在這裡待了許久。
世子一碗流食都吃完了。
墨硯正在為他擦嘴。
“在。”許善儀應了一聲,隨後對墨硯和觀棋道:“那你們儘心伺候世子,我先帶珩哥兒去用飯。”
墨硯和觀棋忙道:“好的,請少夫人放心。”
謝元瑾呆住了,什麼少夫人?
這屋裡出現的幾個人他都熟悉,觀棋和墨硯是他的小廝,珩哥兒他的幼子。
這個少夫人又是誰?
謝元瑾也不是蠢笨的人,很快就明白過來。
在這府裡能被稱作少夫人的人,隻能是自己的妻子。
或許在自己失去意識這段時間,長輩做主為自己娶了妻。
“……”
民間流行衝喜一說,這位少夫人,估計就是娶來給自己衝喜的。
謝元瑾從不信這種東西。
對這個衝喜夫人也無感。
他不是兒女情長的人,此前更沒有娶妻的打算。
否則他已經二十六歲,早已娶妻生子。
但既然現在已經娶了,哥兒們也確實需要一個母親照顧。
謝元瑾想著,相敬如賓也就是了。
許善儀領著珩哥兒回到隔壁。
小廚房送來的幾樣半餐,有肉糜雞蛋羹,豆腐魚肉,涼拌雞絲,以及一份珍珠玉米湯。
初夏早晨起來沒胃口,這個點上許善儀也餓了。
那道涼拌雞絲看起來不錯,大人也能跟著吃點兒。
她低頭,對上一張眼巴巴的小臉,便問道:“珩哥兒餓了嗎?”
珩哥兒盯著母親桌上的食物,咽著口水點點頭,滿臉寫著渴望。
小孩子餓得快,適合少吃多餐。
珩哥兒早上起得早,嬤嬤簡單喂了幾口,就準備著去老夫人的院子裡拜見母親
眼下早就餓了。
“那就坐下吃飯吧。”
許善儀說實話,也沒有養孩子的經驗,隻是圍觀過哥嫂養侄子。
反正她腦子是會了,隻待實踐。
小白鼠珩哥兒張開小手向著母親,旁邊準備伺候他的奶嬤嬤一怔。
便瞧見自家主子抱起珩哥兒,在自己懷裡坐下。
大戶人家的主母哪有這樣養孩子的,說是放在自己院子裡養。
但飲食起居這些個瑣碎事,都是丫鬟嬤嬤動手,主母從旁指揮罷了。
奶嬤嬤感歎,自家姑娘倒好,凡事親力親為也不嫌累得慌。
許善儀不知道大戶人家的主母怎麼養孩子,她隻知道真心換真心。
等這三個孩子長大成才,少則十年多則二十年,她就可以提前進入退休狀態。
到時候自己當家作主,小日子可以預見地爽。
珩哥兒第一次和母親一起吃飯,小身板坐得板正筆直。
食不言寢不語,抓筷子的動作都要講究。
他一歲就在府裡養,如今三年過去,規矩刻進了骨子裡。
許善儀暗暗觀察這孩子,用餐儀態很好,但看起來很緊張,似乎用擔心自己出錯。
她擱筷,歎氣:“珩哥兒,你這樣吃飯不累嗎?”
珩哥兒身子一顫,無助地望著母親,是自己做得還不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