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兢側身躲開,滿心都是無奈“你就這麼信他?”
呼德的呼吸聲逐漸粗重,攻勢也逐漸緩慢,失血終究對他是有影響的。
“你根本不懂統帥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
他又是一拳砸下,“我們兄弟兩人,相貌醜陋,異於常人,一直被部族驅逐……你也知道了蠻部有多貧瘠,被趕出部族就隻有一個下場,凍餓而死,是統帥把我們撿了回去,把我們養大,教我們功夫,讓我們成了受人尊敬的將軍,讓父母重新接受了我們,你根本不懂……”
呼德語氣驟然淩厲起來,蓄足了力氣再次砸下一拳,“他是這世上,唯一認可我們兄弟的人!”
“他的大業,誰都不能破壞。”
這句話像是給了他巨大的勇氣,原本已經十分緩慢的攻勢,竟再次淩厲起來,拳風糊在臉上,火辣辣地疼,竇兢再不敢留手,抽出長刀和他打鬥起來。
“可他的大業會把你們帶向滅亡!呼德,你得為自己活。”
呼德咧嘴一笑,粘稠的鮮血卻順著嘴角淌了出來“我就是在為自己活。”
竇兢眼神沉下去,心裡都是無奈,他清楚,他說服不了呼德,對方也已經做好了戰死的準備,既然沒辦法助楚鎮成就大業,那就為他的大業殉身。
“何苦呢?”
他歎息一聲,呼德卻沒再說話,隻是縱身撲了過來,身上的血宛如瀑布,所過之處皆是血色,竇兢抬手擋住他的拳頭,他仍舊手下留情,用的是刀背。
這一下呼德並沒有受傷,可他卻沒再繼續進攻,就維持著那個姿勢停在了原地,隻有呼吸聲越來粗重,越來越破損。
他沒有力氣了。
竇兢收回刀,那小山似的身體頓時倒塌下去。
沒人管他,他很快就會死在這裡。
竇兢沉默著收回刀,轉身要往旁處去,腳腕卻被抓住,呼德說不出話來,隻抬頭看著他,情緒那般複雜,卻並不如他說的那般,都是仇恨。
竇兢恍然明白過來,呼德不想就這麼死,如果這麼咽了氣,他就是死在自己人手裡,這對一個勇士來說,是恥辱。
他抬手拔出了腰間的短刀,呼德眼睛亮了一瞬,臉上露出幾分期待來。
“兄弟,好走。”
刀鋒劃過,天地晦暗。
楚鎮若有所覺,驟然扭頭看過來,瞧見呼德那醒目的身體時,嘴唇一抖,卻什麼都沒說,隻揮槍逼退了攻過來的關培,目光落到了那緊緊追著殷時而去的影子上。
謝濟片刻不停,追著殷時疾馳,隻是戰場混亂,主帥又素來是目標,數不清的蠻兵朝著他衝殺而來,試圖殺了他,拿下這天大的功勞。
他斬殺的動作已經足夠乾脆利落,可這場你死我活的廝殺太過慘烈,沒有人留餘地,皆是以命而戰。
所以竇兢那邊都已經告一段落,他卻仍舊沒能追上殷時。
可不能再耽誤了。
“宣威將軍,為我開路!”
正和赤狄首領廝殺的宣威將軍當即高喝一聲,拚著受傷跳出了戰圈,策馬衝殺過來,周遭的將士也聽見了謝濟的吩咐,紛紛湧過來組成了人牆,雖然人數不多,卻硬生生為他攔住了鋪天蓋地的蠻兵。
謝濟一拽韁繩,駿馬嘶鳴一聲,淩空躍起,瞬間前進數丈。
殷時察覺到了動靜,回頭看了一眼,瞬間臉色大變,當年在京城被重創的一幕閃過腦海,當年就是這樣,對方就是這麼朝他衝過來,然後一拳砸得他再不能做個正常男人。
“救命!”
他驚恐大喊,慌亂之下,整個人都跌倒在地,謝濟一蹬馬背,長槍閃爍著寒光,朝著他當胸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