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下的步子頓時有些邁不開。
要不吃了再去?
可為了一口吃食就讓朝臣在禦書房裡等不太像話,他還不想做個昏君,何況這件事至關重要,若能處理妥當,日後大周朝堂的格局都會發生變化,民間隻知世家不知君王的積弊也能逐漸革除。
還是去吧,可……一年都沒吃過謝蘊做的東西了。
殷稷內心掙紮,蔡添喜沒辦法窺探人心,隻知道自家主子忽然僵在原地,仿佛石化了一般,許久都沒動彈一下。
他有些茫然“皇上?”
殷稷被迫回神,臉色有瞬間的猙獰,最後還是坐了回去,不情不願道“將祁硯傳到這裡來吧,朕在這裡見他。”
蔡添喜有些驚訝,月前殷稷讓祁硯最近不要進宮的畫麵還十分清晰,他十分清楚的知道殷稷當時是很抗拒祁硯來這裡的,今天這是怎麼了?竟然把這個禁令解了?
莫非是國事當前,顧不得那點私人恩怨了?
他看了眼殷稷,頓時覺得對方的形象偉岸了起來,他忙不迭應了一聲,親自去禦書房將祁硯傳了進來。
對方顯然也顧不得之前那點小矛盾了,進門時神情肅穆,手裡拿著一摞答卷“皇上,此次科舉雖然並無人泄題,可的確是出了岔子,這是此次三甲的答卷,這是相同名字兩年前詩會上的詩作,請您過目。”
他分彆將幾張答卷遞了上去,殷稷一一掃過,雖然早有所料,可事情被驗證的時候,他仍舊忍不住拍了下桌子“放肆!他們眼裡還有沒有法度,還有沒有朝廷?!”
祁硯靜靜看著殷稷發作,等他稍微冷靜了一些,才再次將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皇上先看看這個吧,事情比臣預計的還要麻煩。”
殷稷眉頭緊皺,世家牽扯進科舉舞弊裡,這麼大的醜聞,還有什麼會比這個麻煩?
他垂眼去看祁硯剛遞過來的東西,那是一首情詩,措辭頗有些放浪淫靡,很不堪入目,他越看越嫌棄,若不是這東西是祁硯遞過來的,他已經撕碎扔了。
但等他耐著性子看到最後的時候,目光就頓住了,因為落款寫的是蕭敕兩個字。
他心裡隱約有了猜測,翻開下一張,果然是當年蕭敕參加科舉時及第的文章,字跡和那首情詩雖然有些相似,但能看出來並不是同一人所寫。
他自奏折裡找出最近蕭敕呈上來的,為蕭寶寶求情的折子,翻開比對了一下字跡,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怪不得世家後嗣中舉者每年愈增,怪不得寒門子弟多年來無人入仕,原來如此。
這場舞弊,竟然已經持續了幾十年之久!
他臉色鐵青,又想起來之前江南雪災,竟逼得刺史借請安折子才能將災情上報,這些蛀蟲,真是太囂張了!
“皇上打算如何處理?”
殷稷一時沒言語,雖然祁硯隻查了蕭家,可看朝中各世家子弟為官的人數,就知道這場舞弊不可能隻有一家摻和,若是真要徹查,怕是大半個朝廷都要癱瘓了。
最關鍵的是,無人可用。
想找一個和四大世家毫無牽扯,又不懼得罪他們的人太難了,朝中關係錯綜複雜,誰都不能說乾淨,就算現在乾淨,以後誰又說得準呢?
這個人的前程和性命,必須隻能依仗他皇權的恩寵。
“朕會斟酌的。”
祁硯卻誤會了“皇上可是因為牽扯到了蕭家,所以才有些下不了決斷?”
殷稷聽得莫名其妙“朕眼裡隻有王法,豈會因私廢公?”
祁硯鬆了口氣“如此,是臣多言了,臣隻是聽聞皇上甚是喜愛悅嬪娘娘,所以……”
殷稷被他氣笑了“照你這麼說,你隻查了蕭家,難不成還是和蕭家有過節?”
祁硯低下了頭,卻沒有反駁,誰說他和蕭家沒有過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