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很快被調了過來,就住在謝蘊隔壁的房間裡,隨叫隨到,門口的值守也換了更加可靠的禁軍。
廖扶傷端著湯藥進去的時候,謝蘊正伏在床頭發怔,她神情幾近木訥,那麼呆了許久眼珠都不曾轉動一下。
廖扶傷歎了口氣“謝蘊姑姑,彆再鬨了,皇上雷霆震怒,您就是再怎麼折騰自己,他也不會來了。”
剛才殷稷的話謝蘊已經聽得清清楚楚,是她把事情搞砸了,怨不得旁人。
湯藥被遞了過來,廖扶傷小心地舉著勺子“姑姑,喝一點吧,咱們如今有皇命在身,您若是還不肯喝,隻能用些非常手段了。”
太醫想喂一個人吃東西,自然有的是法子,隻是過程不太體麵罷了。
謝蘊閉了閉眼,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徒增狼狽。
“我自己……喝。”
“好好好。”廖扶傷連忙將人扶了起來,將碗遞了過去,謝蘊抖了幾次手才拿住勺子,顫巍巍喝了一口,她唯恐自己再吐出來,吞進去後便緊緊咬著牙。
然而熱流淌進胃囊,沒有痙攣,沒有抽搐,身體平靜得不可思議。
謝蘊僵住了,隻有一次而已,偏偏趕在了殷稷麵前,怎麼就這麼巧……
她滿目悲涼,難道是天意如此嗎?天意不許她說服殷稷,不許她替殷稷去走那條絕路。
可是憑什麼?皇家不曾養育過殷稷一天,憑什麼要用他去收攏皇權?而那些被天下供養,自小享受著皇家尊榮的皇子們,卻隻要輕輕抬手,便能坐收漁翁之利?
到底是憑什麼?!
她很不甘心!
如果當初她沒有輕信齊王,如果能如願和殷稷完婚,謝家沒有傾覆,那先皇還敢這麼算計殷稷嗎?
“姑姑,再喝一點吧。”
廖扶傷見謝蘊僵立不動,唯恐她又改了主意,催促裡帶著幾分忐忑,好在謝蘊回神後什麼都沒說,隻是低頭一口接一口地將那碗湯喝了進去。
廖扶傷鬆了口氣,卻也不敢給她吃太多。
“姑姑先歇著,若是有餘力就稍微走動走動,明早我再來。”
謝蘊沒再開口,目光落在床沿上,剛剛有人在這裡坐過,她抬手一下一下地摩挲,龍涎香的味道仿佛還縈繞周遭,雖然聞不真切了,卻仍舊讓她的心定了下來。
還不到認輸的時候,她還有事情可以做。
她翻身下地,卻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甫一落地便一頭往地上紮,桌椅頓時翻倒,險些砸在她身上。
門外的禁軍聽見了動靜,卻隻是對視一眼,誰都沒有動,他們牢記之前兩個禁軍的教訓,對屋子裡的事一概不聞不問,隻要看好門就好。
謝蘊撐著地麵,花了好些功夫才站起來,借著昏暗的燈光看向周遭,她要寫一封信,一封該送往北地邊塞的信。
可這畢竟是下人房,並沒有筆墨紙硯,好在先前蔡添喜將她的衣物送了過來,她取了件乾淨的裡衣鋪展開來,咬破手指打算寫字。
可指尖卻沒有血跡,她擠了擠也毫無用處,隻得將傷口咬得更深了一些,血珠這才滲出來,可卻隻寫了一個字謝蘊便愣住了,她的血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