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的眉頭頓時擰了起來,不管他曾經的脾性多麼溫和,現在登上了這高位,自然是不喜歡被人忤逆的。
尤其是這情形還像極了逼迫。
可他不能發作,這些人來這裡不是為了私利,沒有理由被訓斥,哪怕他們半分都不曾為他這個皇帝著想過。
他抬手摁了摁山根“今天天色已晚,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蔡添喜,替朕送送他們。”
秦適還要說話,蔡添喜連忙上前攔住了他“秦大人,您請。”
秦適歎了口氣,雖然妥協了,卻又沒完全妥協“那臣等明日再來。”
殷稷沒開口,蔡添喜也沒給秦適繼續說話的機會,半轟半攆地把人送了出去,他怕殷稷被氣著,進營帳之前還特意吩咐讓人去熬了清火順氣的湯水。
他原本隻是防患於未然,卻不防備一進門竟瞧見殷稷摁著胸口,臉色難看得厲害。
他唬了一跳“皇上,您怎麼了?可要傳太醫?”
殷稷擺了擺手,他隻是有些胸悶,打從那天誤以為謝蘊被燒死吐血之後,他胸口多少都有些不舒服,隻是前陣子事情堆疊在一起,他也就沒當回事。
今天先是被老安王折了一回顏麵,又被秦適他們氣了一茬,這才發作得格外厲害。
“不妨事,喝些清淡的湯水就行了。”
“是,奴才這就讓人去備上……奴才先扶您去床上躺著吧?”
殷稷應了一聲,被攙著靠在了床頭,蔡添喜這才匆匆出去,原本想讓景春先照料著皇上,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這孩子是比德春機靈,可他太過急功近利了,就拿先前在樹上瞧見的那個“禾”字來說,所有人都看出來了皇帝狀態不對,他卻不管不顧地去稟報。
做奴才的雖然要聽話,可也不能隻聽話,歸根到底還是忠心兩個字,他這般一心隻看見前程的人,不適合留在皇帝身邊。
景春見他看著自己也不說話,諂笑著迎了上來“師父,您可是有吩咐?”
眼見他這副樣子,蔡添喜又有些不忍,猶豫著要不要再給他一個機會,他歎了口氣“皇上想用些清淡去火的湯水,我已經吩咐上了,你去催一催,要快些。”
景春連忙答應著去了,蔡添喜回了營帳,就這一小會兒的功夫,殷稷的臉色更難看了,他的心不由提了起來“皇上,宣太醫來看看吧。”
殷稷臉色蒼白,卻麵露嘲諷“朕今天宣了太醫,明天就要有閒話傳出來,說朕為了不去儘孝,連裝病這招數都用出來了。”
蔡添喜一噎“怎麼會呢,誰敢編排皇上?您的臉色實在是不好看,還是……”
殷稷沒讓他說完就擺了擺手“你回謝蘊那邊去吧,看著她點,讓她老老實實吃藥。”
蔡添喜忍不住歎氣,謝蘊那邊再怎麼不讓人放心秀秀好歹是可信的,可殷稷這邊呢?
“皇上,奴才……”
“去吧。”
眼見他抬手抓著被子,手背上青筋都凸了起來,顯然是十分不好受,蔡添喜也不好再讓他費神,隻能應了一聲退了出去,心裡卻忍不住抱怨,還惦記彆人不老實吃藥,你連看個太醫都推三阻四。
可他到底是不放心,猶猶豫豫的不肯走,冷不丁瞧見一道熟悉的影子走過來,頓時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