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互相埋怨著漸行漸遠,殷稷靠在軟枕上閉上了眼睛,他仍舊在生病,精力難免不濟,不多時就睡了過去,這一覺卻睡得並不安穩,時不時便會驚醒,卻又不是真的清醒。
他看見紛亂蕪雜的畫麵不停閃過腦海,周遭的場景也變幻不定,忽而是那天夢見無邊無際的大火;忽而是高高聳立,搖搖欲墜的孤樓;忽而又是遮天蔽日的大雪。
他身處其中,不知疲倦的前行,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終於看見了一點變化,那是一口井,不知道沉寂了多少年,就那麼突兀地出現在了眼前,像是逃離這裡的出口,又像是通往更不見底的深淵。
他無所謂的走過去,然後在井裡看見了付粟粟的臉。
他驟然驚醒,心跳越來越快,一點陽光卻照進來,經過窗棱的割裂,隻有一束照在了他臉上,他仍舊被晃得閉了下眼睛,夢境也隨之消散,再記不得分毫。
等他適應了這點陽光才反應過來,天竟然已經亮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睡過這麼長了,竟然從昨天傍晚持續到了今天早上。
可這種休息卻並不讓他高興,他摁了摁心口,總覺得自己這次好像又夢見了什麼彆的東西,因為心裡除了那股已經習慣了的空洞之外,還多了一絲慌亂。
好麻煩……
他歎了口氣,抬手揉了揉眉心。
這細微的動靜立刻引起了宮人的注意,玉春躬身走了進來“皇上,太醫來請脈了。”
殷稷動都沒動,他懶得看,反正這風寒遲早會好的。
玉春有些無奈,卻不敢忤逆,隻能退了下去,卻沒多久就又回來了“皇上,祁參知攜夫人前來拜見。”
殷稷動作一頓,來了啊,他們真是好久沒見了。
“宣。”
他雖然仍舊沒有起身,卻抬眼看向了門口,顯然對即將進來的人十分感興趣,玉春難得見他這副樣子,連忙提前開了門,好讓皇帝能早一些看見外頭的情形。
不多時祁硯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他身邊跟著個嬌小的姑娘,對方一直垂著頭,身體卻肉眼可見的在戰栗,進門的時候還被狠狠絆了一下。
好在祁硯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她的手將人扶穩了,他低聲安撫了句什麼,那姑娘肉眼可見地放鬆了下來,可等她跟在祁硯身後俯身行禮時,便再次緊繃了起來。
“抬頭,給朕看看。”
殷稷歪著頭,明明語氣裡帶著幾分興趣,臉上卻仍舊沒什麼表情。
那姑娘顫抖得更厲害了,即便祁硯一直抓著她的手,她也沒能控製住情緒。
“看來這位姑娘,十分畏懼朕。”
殷稷輕輕嘖了一聲,說得祁硯眉頭也皺了起來,他記得若雲從未入過宮,為何對皇帝這般畏懼?這倒像是有過什麼交集的……
“阿雲,禦前不得無禮,皇上讓你抬頭你便抬起來。”
“大人,妾,妾……”
井若雲緊緊依偎在祁硯懷裡,搖著頭拒絕,祁硯眼神一沉“阿雲,你不該是這般畏縮膽怯的人,你忘了嗎?你生來就是驕傲的。”
井若雲一僵,似是被這句話狠狠戳中了心事,她咬了咬牙,終於強壓下所有的恐懼抬起來頭,那張臉與謝蘊不過五六分相像,但她此刻沉穩冷靜的神情卻能將這五分相似推到八分,甚至連她的聲音都變得如出一轍“民女井若雲,參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