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意外高中狀元的馮素珍打馬進了狀元府。此時此刻的馮素珍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之時,當許合子用黃梅調將那一段“為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的唱段唱出來時,台下觀眾自是聽得如癡如醉的。而張恪聽到這一段時,一種熟悉又親切的感覺油然而生,不由得也低聲跟唱起來。這熟悉的旋律真是令人懷念陶醉啊!
正在馮素珍憧憬著,頂著狀元公身份就要回家鄉去救出李公子時,不料風波再起,當朝宰相劉文舉代天子來招駙馬呢。馮素珍自然是百般的推辭,然而終究是不敢硬抗皇命的。在劉文舉一番軟硬兼施下,迫於無奈,隻能暫時應下了皇帝的賜婚。之後,前些年的狀元馮益民聽說妹夫李兆廷高中狀元,便高高興興的來訪,沒想到,新科狀元李兆廷卻是自家妺妹假扮的。在與馮素珍兄妹相認後,馮益民在了解了一番前因後果,知道自家妹妹陰差陽錯竟然闖下了大禍,犯了欺君之罪後,也是大感頭痛。兄妹倆都不知道接下來,究竟該如何是好。
第六場《洞房》。馮素珍終究是帶著複雜矛盾的心情與公主拜堂成親了。一個女孩子要娶另一個女孩子,這事兒也實在是匪夷所思,異想天開!觀眾們倒是看得興致勃勃,大感有趣的。但終究紙是包不住火的,馮素珍無奈之下還是不得不跟公主攤牌,道明原委的。
這一場戲,情節上雖然有一點荒誕無稽,但似乎卻又都在情理之中,重點是還頗為有趣,引人入勝。許鶴倒是在這一場加上了許多內容。特彆將馮素珍內心的掙紮矛盾,愧疚驚慌,著重表現了出來。與此同時,另一個重要角色,也就是新出場的公主殿下,從一開始便著重表現了她作為新娘子的嬌羞,歡快,期待等等;而後,便是看到駙馬一係列的反常舉動後的疑心暗起,再到知道自己是被欺騙了時的羞憤交加,傷心失落等等複雜的心理轉折及情緒變化。這是這場戲裡難得的雙主線劇情,台上也給予了重點演繹。兩個剛結婚的女孩子,各自懷著心事,其中的戲劇張力,自然是讓觀眾們看得心潮起伏,大為的過癮。這些細節上的表現,毫無疑問是成功的,這從台下觀眾的揪心反應也能看出來。觀眾們一方麵同情著馮素珍的遭遇,理解她的身不由己;可是,另一方麵又對善良美麗的公主,無辜的被騙感到難過,為其不值。他們害怕兩個好女孩最終談崩了,這心啊就一直為此而揪著,心中七上八下的。而樓上的那個真公主,更是一直緊緊的抓著一條絲絹,不停的絞啊絞的,顯見其內心裡的波瀾起伏。也難怪,大家都是公主,感同身受下,她能不著急嗎?
張恪一邊看一邊低聲和身旁的許鶴低聲交流著:“許大師,這一場,編得極好呢!將她們倆一喜一憂,一個有口難言,一個疑惑不解,都表現得很到位啊!”
“嗬嗬,敬之謬讚了。”口中謙遜著,許鶴的臉上卻是難掩得意。
此時,台上許合子正演到馮素珍在心虛焦慮中,始終不願進去洞房,便假裝拿起書來讀,沒想到心不在焉之下卻把書拿反了,這滑稽的一幕頓時讓台下觀眾哄堂大笑,就連皇帝也是哈哈哈笑開了花。此時,傳來四下鼓槌聲響,轉眼間已經是四更天了,馮素珍卻始終不敢進洞房。公主終究是忍受不住,隻能出來詢問駙馬,為何在洞房花燭夜,要如此的冷落於她。馮素珍實在是無從狡辯,心焦如焚下,也隻能向公主坦白了一切。
當明白到與自己拜堂成親的駙馬,竟然是個女孩子時,公主的羞憤,惱怒可想而知,是個人都得為此大發雷霆的。但最終善良的公主,還是原諒了馮素珍,並且答應幫助她完成心願。在這場戲裡,反倒是公主這個角色是更加的討喜的。這一場戲充分勾勒出了一個美麗善良,寬容大度的公主形象,讓人心生喜愛和崇敬。而隨著兩個女孩的和解,觀眾們的心也稍稍放下來了。大家樸素的情感裡,自然是不希望這麼好的兩個女孩子彼此反目成仇的。
劇情發展到這裡,這事兒也將進入尾聲了。第七場《金殿》:皇帝招得乘龍快婿,心情大好,大大誇讚了一番劉文舉,讓這糊塗老官兒得意洋洋的。而馮素珍則在公主的幫助下,倆人一唱一和間,經過一番機智的引導,最終讓皇帝不得不赦免了馮素珍的欺君罔上之罪。之後,馮益民入宮為妹妹請罪,而慣於察顏觀色的劉老官兒便也再現了其善於見風使舵的本領,再次出馬作媒,最終促成了馮素珍和李兆廷,馮益民和公主兩對佳偶喜結連理,心想事成的大團圓結局。
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了,觀眾們吃瓜的心自然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就連皇帝陛下,也是頻頻點頭,顯然也是頗為滿意的。雖然劇中的皇帝多少顯得有點愣愣的,但他的愛女之心,倒也顯得頗為可愛,又讓人感動的,那種老父親的心,他也是狠狠的共情了的。而升平公主殿下,倒是顯得比較平靜的,直到舞台上,大幕落下,她都一直盯著那邊,神情中若有所思。
皇帝站起來,拍了拍許鶴的肩膀,含笑又考獎了一番後,便打道回宮了,畢竟天色也已經暗下來了。恭送走了皇帝一行,張恪立即下樓去找周勃一家,聊了幾句後,幾個人又一起去往隔壁房間和唐龍宗師打招呼。唐芯見到周薇後,便一臉興奮的拉著她,討論著今日演出的盛況。為此奔忙了幾個月,如今礬樓成功開業,《女駙馬》的首演也是大獲成功。這種喜悅的心情,實在是難以抑製啊。
唐芯的母親吳氏自他們進來後,便將目光投在了張恪身上。說起來,這一年來,張恪與唐家往來是頗多的,但雖然已是久聞其名,吳氏卻還真是第一次見著張恪本人的。嗯,這小夥子長得還真的是精神啊!張恪作過的幾首詩詞,吳氏也是看過的,那時候,她就不免在心中想:能作出這等詩詞來的才子,該是何等樣貌了,想必應該是極為不俗的。如今一看本人,還真的是生就了一副好皮相呢。難得的是,他身上並沒有那種文弱書生之氣,雖然膚色略黑,卻是英姿勃發,精神奕奕的。吳氏畢竟是嫁入的唐家,唐家偏於尚武之氣,因而在審美上,還是比較認可有陽剛之氣的男孩子的。也是因此,讓她在第一次看到張恪後,便對其印象頗佳。心下想著:難怪家裡的其他人,提到這人時,都不乏溢美之詞。嗯,芯兒的眼光也確實不賴啊。隻是,可惜了,可惜。
張恪一一對諸位長輩行禮問安,對於初次見麵的吳氏,還特意加重了禮儀。看著行禮如儀,落落大方的張恪,吳氏心中對他的評價,便又高了一層,卻也心中多了分糾結。張恪自然不曉得眼前的阿姨正抱著“丈母娘看女婿”的態度在審視他了,行完禮後,便乖乖的退到一旁去了。待周勃與唐龍等人講了些話後,雙方便各自告辭,彼此分開了。
張恪將老師和師娘送上馬車,揮手告彆。周薇倒是留下來了,隻因今日礬樓開張,《女駙馬》首演成功,這當然是要慶祝一下的。而作為礬樓的其中一個小老板,周薇自然是要留下來和大家熱鬨熱鬨,彼此分享一下這份成功的喜悅的。又一起將唐家人送走後,幾個人便又回到了劇場。
劇場內,此時已經是人去樓空。但眾人的耳邊,又仿佛還回蕩著那喧囂聲,喝彩聲。大家不約而同的靜靜地的坐在台下,感受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直到許合子等一眾演員,卸好了妝,從後台走了出來時,眾人才緩過神兒來。許合子一出來,便叫道:“聽義父說,陛下也來看我們的戲了,是不是,是不是?”
張恪聞言,爽朗一笑:“嗯,自然是真的。陛下,還連誇了你們好幾次了!”
眾人聞言,自是興奮不已:連皇帝都認可我們了,咱就是說,這事兒拿出來吹一輩子,不算太囂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