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勒德一進營帳就聽見了這句話,抬眼朝他看了過去,殷時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緩和了語氣開口“你們回鶻自然是不一樣的。”
伊勒德笑起來“皇上放心,小王對您忠心耿耿,他日屠族,當效犬馬之勞,隻是這封的……”
這話說得極合殷時心意,兩人對視一眼,各自笑了起來。
竇兢撩開營帳進來“皇上傳我有何事?”
殷時不待見他這幅死人臉,可剛才又的確是他救了自己,所以思慮片刻,他還是緩和了臉色“救駕有功,朕自然要賞,你要什麼?”
竇兢嗤笑一聲“皇上你能賞什麼?我若是要討賞,還是去找楚侯來得實在,告辭。”
他轉身就走,殷時剛平複下來的怒氣再次被點燃,掄起身邊的凳子就狠狠砸了過去。
竇兢沒理會,隻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被刺到一般合了下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底已經沒了半分情緒,他大步朝楚鎮的營帳走了過去。
他是叛將,即便有呼德作保,蠻軍各部仍舊不信任他,以往他孤身一人的時候,是絕對不會被允許接近殷時或者楚鎮的。
可今天直到他走到楚鎮營前,都沒有人攔他。
裡頭已經混亂一片,不止馮銳這等豐州叛將在,連蠻部各族首領也在,擠擠挨挨的,幾乎要將楚鎮的營帳擠滿——
“統帥,眼下天氣嚴寒,外有強敵,咱們又物資匱乏,說是舉步維艱也不為過,可皇帝不但不想著安撫民心,反倒挑起爭端,威逼恐嚇,這般行事,誰能信服?”
“就是,那遺詔反正已經燒了,換個人也沒人知道,為什麼非要留著他?”
眾人群情激奮,楚鎮卻遲遲沒有開口,即便是他,也沒有想到隻是死了個侍女,竟會讓眾人情緒如此激動,可在聽說了前因後果之後,他卻明白了。
他們憐惜的不是蘇青果,而是透過這件事,看穿了殷時的本性。
嗜血,狠辣,自私。
追隨這樣一個人,任誰心裡都會不安。
“我代皇帝向你們道歉,最近他行事的確有失分寸。”
犬戎首領拜圖歎了口氣“統帥,你知道我們要的不是這個。”
“我知道,你們隻管放心,日後皇帝絕對不會如此放肆,匱乏的輜重,我也在想辦法解決,必不會讓你們陷入山窮水儘的地步。”
眾人對視一眼,楚鎮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糾纏不放也沒有意思。
一行人如同來時一般,又烏壓壓散去了,營帳再次安靜下來。
楚鎮的眉頭卻徹底擰了起來,蠻部各族本就對殷時並不信服,自打退出豐州後,隨著殷時的本性暴露,這份不信服逐漸演變成了矛盾。
原本他還能靠威望彈壓,可現在看來,壓不住了。
內部不和,隻有一個法子能解決。
他垂眼看著地圖,目光慢慢凝在一處,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