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抿了下嘴唇,大牢外嘻嘻哈哈的吵嚷聲還在,可有了殷稷那句話……她也仍舊覺得很刺耳。
“彆讓他們死得太痛快。”
殷稷又想笑,可見謝蘊抬頭看著自己,連忙收斂了神情,鄭重道“遵命。”
他轉身將謝蘊背了起來,後背的重量和溫度,讓他心口有種說不出的踏實,這才是人的樣子。
“不過螻蟻,不值得你勞神。”
謝蘊沒再說話,隻放鬆身體伏在了他背上,殷稷喜歡這種被她信賴著的感覺,嘴角不由一翹。
“我們是來見誰?”
謝蘊又忽然開口,短短幾個字問的殷稷神情頓時晦澀起來。
見誰……自然是見那個,讓謝蘊怕了雷雨的人。
“阿蘊,這世上,你最想殺的人是誰?”
背上的身體明顯僵住了,片刻後她鬆開了抱著殷稷肩膀的手“放我下來。”
殷稷沒有猶豫,當即停下了腳步,任由她從自己背上滑落下來。
“他是不是和你說了什麼?半年前你性情有變,就是因為這個嗎?”
謝蘊開口,語氣平靜,可殷稷卻一眼看見了她那極力克製卻還在發顫的手。
他抬手握住,越來越用力“如果是因為這個,那我根本不配站在你身邊。”
當年知道真相的時候,他真的生出過要放手的念頭,那麼強烈的自責和自卑,讓他幾乎不敢麵對謝蘊,可最後他還是壓下了這個念頭,他沒有資格逃離,他必須要用餘生來彌補。
“他可以有無數個下場,但我想交給你才是最合適的。”
他輕輕掰開謝蘊緊攥著的拳,將一把匕首塞了進去。
“去吧。”
謝蘊仰頭看著他,短短一瞬間,那雙眼睛裡,就仿佛流轉了星辰變幻,滄海桑田。
半晌她抓緊了匕首,抬腳朝著地牢深處走去。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喊殷稷同行,這世上有些事情,是隻能一個人麵對的,哪怕是最親近的人,也不該逾越。
地牢裡始終安靜,仿佛隻剩了殷稷一個人一樣,他安靜地站在原地,手裡舉著火把。
他雖然不能跟著謝蘊同去,卻始終會在這裡,隻要她一回頭就能看見。
不知道過了許久,寂靜的地牢裡再次響起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快,最後謝蘊那張臉出現在眼前,她沒有說話,隻有血珠順著她的臉頰和發絲滴落。
殷稷沒了帕子可用,索性抓著袖子,一點點給她擦拭乾淨。
他沒有問她怎麼處置的殷時,他隻要知道謝蘊的心結已除,這就夠了。
他重新將謝蘊背了起來,沿著來時那條路,一步步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