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紀清荔正捧著抄寫完成的經文經過大殿前,側頭看見大家都在菩提樹下,向雲亭泡茶,眾人圍坐。
“師父。”
竹川雲領著一眾僧人和她迎麵碰上,眾人行合十禮。
“小師妹。”一位僧人走上前,木製托盤裡放著一串晶瑩剔透的月亮子念珠,“這才是你的佛珠。”
紀清荔把經文交給另一名師兄,拿起佛珠放在手心輕撚。
竹川雲說,“幾年前你離開烏斯藏後,我親自做了這串佛珠,這幾年由每位師兄輪流為它念經加持。”
紀清荔眼眶濕潤,“師傅,所以我真的得走了?”
竹川雲上前,親手把佛珠一圈圈繞到她手腕上,“塵緣輪回,一切自有定數。你的塵緣是一份命中注定,今生是了還是再次累世,可以由你自己決定。”
說完,他側身望向菩提樹下的眾人,而樹下的人得到感應般紛紛轉身看過來。
這邊是摒棄七情六欲的僧人,那邊是世俗界中的凡夫俗子。但同樣的是,他們都曾踏入過紅塵與俗世,也都曾經曆過那些無法抹去的悲歡離合,也都曾體驗過愛恨糾纏、痛不欲生、撕心裂肺。
微風不燥,吹起她僧袍的下擺,輕輕地拂過她修長的雙腿,鬢角碎發隨風飛揚,樹葉娑娑作響,陽光之下的她仿佛被神聖的淡金光暈籠罩。
她抬手遮住刺眼的光芒,挑眸看過去,遠處季卿晏的身影漸漸在失焦中清晰,就像茫茫人海中,她一眼望去的,就隻有他。念珠在風中揚起,又落下,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揪住,窒息感突如其來,呼吸緊促,幾乎停止。
“不過……”竹川雲突然說,“緣分這東西強求不來,既然相遇,那就是極好的緣,這份天意,你應該好好珍惜。”
季卿晏站在眾人的身後,與她遙遙相望。
像在雲廊見的第一眼,像他推著行李蹲下給她遞衛生紙的那一眼,更像是他表露心意時的眉眼。
此時,此刻。
都彙聚成了這一眼。
眼眸顫動,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認著……
是他。
向雲亭收回視線,不疾不徐的說了句,“可以不用去抓她了。”
裘榆視線不移,“什麼?”
“她今天就會和我們一起下山。”
紀清荔閉眼深呼吸,竹川雲說,“擦掉眼淚,去把你的東西拿回來,然後下山吧。”
隨後竹川雲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最後停留在被碎發遮住的眸子裡,距離不遠,他能清楚捕捉到那眸子裡的深意,一片樹葉倏地飄落在眼前,向雲亭垂眸,伸手接住,再抬眸就隻見拐角處的一抹背影,一方衣角。
紀清荔反應過時就隻見師傅離去的背影,她伸手擦掉眼淚,難以置信的看著指尖的水漬。
身邊走過來一名僧人,“我去給你拿過來吧,你回去收拾行李。”
紀清荔偏頭,出家前任不帶一絲情緒的看著她。
“你這一步三回頭的,我看你不是舍不得寺廟,是舍不得寺廟裡的人吧?”裘榆譏諷紀清荔。
“腦子洗夠了?”向雲亭問紀清荔。
榮昭緊隨其後,“要不還是讓她留下吧,還能替師父把人給看緊了。”
向雲亭冷笑,“榮昭,以前為師就教導過你,不要仗著自己腦袋有問題就為所欲為,看來方淳若這幾年還沒把你的病治好?”
榮昭,“……”
裘榆破口大笑,“哈哈哈哈哈!”
“榮昭!你倒是回嘴啊!”裘榆上氣不接下氣,“怎麼,你秉持的隻要沒死就繼續嘴賤的理念你給忘記了?哈哈哈!”
向雲亭又說,“裘榆,這裡是佛門重地,聲音給我小點,喝了那麼多年的開塞露早該戒了。”
裘榆,“……”
榮昭憋笑。
方淳若不打算參與他們,拉著紀清荔坐到一旁躲清淨,“你們怎麼都來了?”
“還不是想著來看看好久不見的裘榆,順便逮你回去。”方淳若說。
“都退股了,還想安排多少工作給我?”
方淳若戳她腦門,“是怕你真留在山上不下去了。”
“牙牙呢?”
“放心吧,我媽現在把它寵得跟親生兒子一樣。”方淳若目光向下移,“對了,這是你師傅新給你的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