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平津城突然下起了雨,城裡四顧無人,靜寂無聲。
打更的張林福照常提燈打更,一年四季,風雨無阻,一家人全靠他打更掙錢營生。漆黑夜色之下突現燈火之光,雨水朦朧中又見多人行來,還領著一頂轎子。張林福心下一驚,停住腳步,提燈照往,心想“這深更半夜是誰坐轎而行,難不成是那老鼠娶親?不會不會!”
燈火之光中,張林福似乎看到了“康園”兩個字,心下頓時鬆了口氣,他認出那是拂柳山康園的轎子和家仆,隻是那轎中所坐之人究竟是誰?難不成是那皇叔小王爺,這深更半夜他出來乾什麼?
張林福一邊想著,一邊避讓康園來人,來轎,他站去了兩座樓舍中間的一個棚子底下,那裡存放著一些雜物,也不知道多久沒有人整理收拾過了,居然還放著一草席,草席之中似乎還卷藏著什麼,大概是哪家人丟棄的被褥吧,一準是個有錢大戶,窮苦百姓不會這樣過日子。
張林福心想這草席帶回去洗洗,晾晾,還能湊合著用,索性他就一並收拾回去吧。
張林福靠近去查看那草席,居然聞到一股子焦肉味,他沒有多想,動手撥開了草席,隨即失聲尖叫起來,整個人滾著爬著回到馬路上,偏不巧就撞住了那管事王。
“哪裡來的?大半夜跑出來嚇人?得罪了轎子裡麵的貴人你吃罪的起嗎?”管事王罵道,他也被嚇了一愣子。
“死人,死人,裡麵有死人,也是被燒死的,快去報官。”張林福嘶叫道,剛才他還有意避讓康園的皇叔,這會被嚇急了,也不管皇叔不皇叔了,本能求救。
“深更半夜,你專給我找晦氣是不是,有死人自己去報官,這平津城裡哪裡沒有死過人,扯著脖子叫什麼叫?”管事王罵道。
“哪裡有死人?”從轎子中傳出一女子聲音,雖然還未見其真人,但是其聲音洪亮,相比彆家女子都更加粗沉,頗有些“女大汗”的滋味。
人未出,聲先出,轎子中女子是個急性子。
話罷,轎簾掀起,一女子跳了下來,也不管此時此刻那些轎夫都還抬著轎子。
張林福看著這女子雖是女兒麵,但著男兒裝,個子不高,不嬌不弱,做派大條,豪氣不足。
“就那個棚子底下,拿草席卷起來的,已經死了,是個女的,太可怕了,不知道是誰這麼缺德,乾這種事情?”張林福爬在地上罵著,哭著,不安著。
初焰聽了心驚,她想去看,但是又害怕,扭頭看看王管事,頓時來了主意“王管事,你跟我去看看。”
“初焰姑娘不嫌晦氣嗎?”王管事問道。他其實不那麼想過去看,可是又想巴結住這位初焰主子,畢竟人家現在是趙康小王爺的心肝。
“我就是乾這個的我還能嫌晦氣,快跟我去看看。”初焰說道。
王管事點點頭,招招手就叫來四個康園保鏢,跟著自己和初焰一起上前去查看了。
初焰走進那個棚子,她聞到了一股焦肉味,王管事給她掌燈,她很容易便找到了那個草席,然後探頭細細一看草席中躺有一女子,淒慘無比,顯然是被火焚過,整張臉變得紫紅腫脹,爛肉一片片,似乎已經變成熟肉。
初焰看著這女子,胃腸翻滾,心中更是一片淒惶痛楚,恨不得立時抓住那凶手,把他剁成肉醬。
王管事也看清楚草席中人,他沒有忍住,在初焰身後就吐了起來。初焰扭頭看他,心下惱火,嫌棄他礙事,說道“你外麵等著去。”
“謝謝初焰姑娘體諒。”王管事說著就要退下。
“等等。”初焰突然改了主意,她想到了更好的對策。“王管事,這裡離刑司衙門還有多遠?”她問著王管事。
“我們走的小路,再通過兩個路口就到了。”王管事答道。
“那是不遠了,你趕緊派人先去刑司衙門,叫些人過來,告訴他們這邊又發現火燒女屍了。”初焰吩咐著管事王。
“好的,我這就安排人過去。”王管事說道,轉身親自去安排人了。
初焰小心翼翼掀開草席,她很想看看這個素不相識的可憐女子,親眼看看她究竟被害成了什麼樣子。
打量一眼之後,初焰轉身,沉沉呼出一口氣來,她隻覺得心中絞痛,心中難過,非常想要擺脫這種情緒,可是總是禁不住去想那女子生前的淒慘遭遇。
刑司衙門這邊,初焰傍晚沒有來點名,而且直至夜半仍不歸府,趙龍那邊已經快氣炸了,正好今晚是他當值,他一直都在捕快房裡,就那麼怒火衝天地等著初焰回府,然後他會好好地罰她。
就在他想著要怎麼處罰初焰的時候,衙門大門口傳來扣門聲。
有人扣門,大概是那初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