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心口被薛京激起來的戾氣逐漸消散,他很清楚自己應該速戰速決,可殷稷身後仍舊有死忠於他的禁軍,這個要求,容不得他不答應。
“好,一刻鐘。”
他仰頭看了眼天色,應該來得及吧。
殷稷並沒有討價還價,隻看了薛京一眼“你跟我進來。”
薛京狠狠推開陳安,抬腳跟了上去,還守在乾元宮門口的禁軍和宮人慢慢讓開了路,看過來的神情既複雜又惶恐,薛京卻已經顧不上旁人了,眼看著靖安侯等人被甩在了身後,他壓低聲音開口“皇上,清明司還有十幾個好手,臣帶禁軍斷後,讓他們護送您出城。”
這話聽得殷稷心口微微一燙,卻很快就又冷了下去,他的逃亡沒有任何意義,他是無處可去的人。
何況,他一走靖安侯必定傾儘所有追擊,那樣的逃亡有人承受不了的。
“是要走,但不是朕走。”
他輕輕拍了拍薛京的肩膀,“朕把她交給你了,千萬要護她周全。”
他沒說是誰,但薛京已然清楚,因為不能兩全,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將希望給了謝蘊。
薛京很想勸他,勸他謝蘊的身體未必逃得掉,就算逃了也未必能等到唐停,得到救治活下去,他想讓他改變主意,想讓他自私一些,可話不等出口,他就看見了推門出來的秀秀。
所有的念頭戛然而止,如果謝蘊如今的處境換成了秀秀,他會怎麼做?
他隻能做出和殷稷一樣的選擇。
他再沒能說出話來,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殷稷進了內殿,然後聽不出絲毫異樣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了出來——
“你這幾日精神越發好,是不是快要好了?”
黑暗中謝蘊不知道時辰,隻是覺得她在這裡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她數不清多少次想要昏睡,卻又掙紮著清醒過來時,殷稷才終於出現。
她下意識抬起手“興許是吧……外頭什麼情形了……京北營到了嗎?”
殷稷在衣襟上擦乾淨了手上的血跡才握住了謝蘊的指尖,他低應了一聲“到了,外頭大局已定,你不用擔心了。”
謝蘊鬆了口氣,強撐著的力氣有些泄了,身體控製不住的一歪,殷稷一把將她接進懷裡,雙手緊緊環住了她的腰身,下巴抵著她的額頭蹭了一下又一下。
“謝蘊……”
他若有似無地呢喃一聲,明明每個字都輕飄飄的,卻仍舊砸在了謝蘊心頭,她莫名地有些不安“殷稷,真的……沒事了嗎?”
殷稷應了一聲,乾燥的唇抵在謝蘊耳邊,一路順著臉頰親吻到了她眼角,他的吻不重,可每一下都透著珍惜,他很後悔,和謝蘊糾纏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在她清醒著的時候這麼親吻她。
“殷稷……”
謝蘊再次開口,話裡的不安越發濃重。
殷稷克製地停了下來,不能繼續下去了,謝蘊那麼敏銳,再繼續下去會被她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