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莞秦煜!
肅殺的西北風裡似乎帶了血腥味,薛京跳上宮牆,往皇城周遭看去,大街上仍舊四處點著火把,但此時那火把正彙聚在一起,迅速在朝門靠近。
按照殷稷的吩咐,更鼓聲響起,周堯會帶京都司把守通往皇宮的各處要道,而守城軍則會回駐城防,以防城外生變。
但現在這些向宮門處彙集的火把,遠遠不止兩千人。
“報!”
清明司暗吏飛奔而來,“城中生變,守城軍傷亡慘重,正朝宮門撤退。”
薛京一愣,城中生變?什麼變故?為何如此突然?
他跳下宮牆,穿過宮門走了出去,隻身攔在了浩浩蕩蕩的城門軍麵前“宮牆重地,立刻止步。”
烏壓壓的守城軍都停了下來,守城都尉被人攙扶著上前來,他似是身受重傷,頭包著,血跡透過布料滲了出來,腿似乎也瘸了,和薛京說話的時候,他先咧了下嘴,溢出了一聲哀嚎才開口“薛司正,京都司臨陣倒戈,襲擊守城軍,我們傷亡慘重……”
右校尉上前一步,借著火把的光看見了滿是傷員的守城軍,雖然沒看見京都司是如何反戈的,但隻看現在守城軍的樣子,就能猜到當時的情形有多慘烈。
他氣得發抖“好你個京都司,怪不得上午守刑場沒守住,原來早就叛變了!今天他們要是敢出現在我麵前……”
他恨恨低罵了幾句,守城都尉艱難開口“我,我有重要軍報,快,快帶我去見皇上……”首發網址
他說著就要倒下,被右校尉一把扶住,他焦急地看向薛京“薛司正,這怎麼辦?”
薛京略有些猶豫,這種時候宮牆內最好不要讓任何人進去,但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守城軍裡卻有人接二連三地倒了下去,慘叫哀嚎聲頓時連成了一片。
場麵一時有些混亂,薛京也顧不上多想,抬手接過了那都尉“我帶他去麵聖,你將傷兵送到北衙去,那裡有太醫。”
那守城都尉連忙應了一聲,跟在薛京身後沿著宮道往前,似是不放心手下的人,幾步之後他回頭看了一眼,見傷兵已經被攙扶著往北衙去了,他這才鬆了口氣。
“你傷得怎麼樣?還能走嗎?”
薛京忽然開口,都尉一愣,受寵若驚般連連點頭“能能能,就是斷了條腿,多謝司正關心,我不要緊的。”
“和我說說京都司叛亂的情形吧,京都司叛變,趙思明呢?”
守城都尉恨恨咬了咬牙“趙思明……趙思明他殺了周大人!”
薛京一驚“你說什麼?周大人死了?!”
“是,”守城都尉眼眶通紅,“當時更鼓聲響了,我們聽見銅鑼聲正打算去集合,京都司的人就動了手,我們沒防備,被他們殺了好多弟兄,我們不知道怎麼了隻能跑,可我們拚了命地跑到了朱雀街上,卻親眼看見趙思明一刀捅死了周大人!”
說到後麵,他聲音發抖,幾乎泣不成聲,薛京忍不住唏噓一聲“周大人那般忠勇之人,竟然是這樣的下場……”
都尉狠狠擦了下眼睛“好在周大人臨死前將重要軍報交給了我們,我就是死也得把軍報呈給皇上。”
薛京頗有些動容,他抬手拍了拍守城都尉的肩膀,動作中滿是安撫之意“放心,我一定把你安然送到禦前……”
“快快快。”
右校尉一連聲催促,見那些傷兵身上的血越流越多,神情緊繃,唯恐一時耽誤,讓人把命丟了。
“前麵就到了,你們撐住了。”
右校尉高聲喊道,卻無人回應,那些被人或攙扶或背起的守城軍兵士們,看似已經奄奄一息,連說話都已經十分費力了。
可北衙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他們卻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那眼神裡沒有半分受傷後的虛弱,反倒閃著刀鋒般的冷芒,隻是等禁軍看過來的時候,那情緒卻在眨眼間就收斂了個乾淨。
北衙裡已經騰出了大片的空屋子,就是為了收容傷兵,裡頭已經熬上了藥,大老遠就聞見了混雜著血腥味和不明香氣的苦澀味道。
裡頭已經有了人,乃是上午在刑場上受傷的京都司兵士,爆炸產生的傷處讓他們形容猙獰,躺在地上不停哀嚎。
禁軍們起初還十分同情,現在聽了守城軍的話,卻隻剩了憤怒和仇恨“京都司叛亂,你們還有臉叫!就該把你們扔出去,讓你們死在外頭。”
傷兵們還不知道外頭的消息,本就傷重難忍,現在又聽見這種話,瞬間氣血翻湧,張嘴就和禁軍們爭論起來。
眼看就要爆發衝突,蒙著臉正在熬藥的太醫匆匆趕了過來“乾什麼乾什麼?你們想對傷兵動手嗎?放下人趕緊走!”
右校尉哼了一聲,嫌惡地瞥了傷兵一眼,轉身就走,其餘季軍也紛紛放下受傷的守城軍,跟在他身後走了。
偌大一處北衙,隻剩了一群沒有自保能力的傷員,和這群守城軍。
太醫上前來為他們查看傷口,那守城軍看了一眼周遭“這北衙真是個好地方,離後宮這麼近……翻過那道牆就是了吧?”
太醫手一頓,沒好氣地瞥了對方一眼“不該打聽的少打聽,後宮是你能問的嗎?”
那守城軍笑了笑,低垂下眼睛“我是不該問,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反手摸向腰後,悄悄抽出了一把鋒利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