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打小伺候殷稷的人,雖然幾年不做有些手生,可很快就回憶了起來,動作熟練地服侍殷稷換了衣裳冠冕。
儀表堂堂,威嚴赫赫。
這就是帝王之貌。
鐘白將最後一塊玉佩係上,躬身退到了一旁“臣恭送皇上起駕。”
早朝的鐘聲響過三遍,謝蘊自床榻上坐了起來,她習慣了這個時辰清醒,即便是在龍船上呆了幾個月,也仍舊沒改。
她撥弄了一下炭盆,宮人沒有紅羅炭的份例,她能燒的隻有黑炭,黑炭不易燃,煙也大,沒人守著容易出事,所以昨天睡前她便將炭盆滅了,這一滅現在卻是怎麼都點不著了。
她歎了口氣,沒再折騰,她醒得太早,這一天很長,她有些不知道怎麼打發,索性打了水,一點點清理這座幽微殿。
這裡她其實來過很多次,隻是以往從來沒注意匾額上寫著什麼,直到昨天搬過來的時候看見了那口水井。
忘了什麼時候,她好像差一點就從這口井裡跳了進去。
如今想來,卻已經記不得是發生了什麼。
她一點點擦拭家具,不過一刻鐘就累了,隻得坐下來休息,好在這幽微殿裡沒有主子,就算她偷懶也沒有人管。
可她這邊剛坐下外頭就傳來了腳步聲,她側頭一瞧,就見裹成球的良妃被一眾宮人簇擁著進了幽微殿的大門。
她連忙丟下抹布抬腳迎了出去“參見良妃娘娘……”
竇安康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姐姐,你如此是要和我生分了嗎?”
謝蘊失笑“怎麼敢,日後還要仰仗娘娘照拂呢。”
竇安康越發不高興,奶嬤嬤隻好上前打圓場“進去說吧,這雪下得大,莫著了涼。”
謝蘊有些尷尬,這幽微殿久無人居住,昨天雖然點了幾個時辰的炭盆,卻並沒有留下多少熱氣,現在炭盆又滅了,隻怕是並沒有比外頭暖和多少。
奶嬤嬤也看出來了,連忙吩咐人去點炭盆,又將帶來的東西一一拿給謝蘊看“娘娘擔心姑娘在這裡住不慣,帶了兩床軟錦裡的厚被子;還有兩簍紅羅炭;宮人用水不易,娘娘還特意帶了個吊壺,剛巧院子裡有井;還有這湯婆子,熏籠,狐狸皮的厚襖子,套袖,千層底的厚棉靴……”
“奶娘,這些姐姐會自己看的,你莫要囉嗦。”
良妃原本不想拂奶娘的麵子,卻不想她說起來沒完沒了,她來這裡也不隻是為了給謝蘊送東西的。
奶娘慈和一笑“好好好,奴婢閉嘴,讓兩位姑娘說話。”
她行禮退下,竇安康拉著謝蘊的手在床榻上坐下來,細細打量她,見她氣色還算好這才鬆了口氣,卻隨即臉就沉了下去“姐姐,王貴人有喜的事你聽說了,你素來比我聰明,該如何自處我也不多言,隻一句話,但凡用得到我,千萬要開口。”
謝蘊心口滾燙,落魄至此,還能得人如此相幫,還有什麼好奢求的?
“多謝你,我不過是換個清淨地方住而已,哪裡都好的。”
“我若是個傻子,就信了姐姐這話。”
謝蘊被她說笑了“良妃娘娘絕頂聰明,怎麼能是個傻子?”
竇安康見她不肯正經和自己說話,也不願意逼她,隻是頗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姐姐你要早做準備,我今日接到消息,太後被大雪攔了行程,要遲兩日才能抵京,你們之間的恩怨宮內皆知,如今你落魄至此,免不得有人……”
謝蘊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我明白,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