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早點意識到也好,從泥濘中爬出來,乍一見如此富貴繁華,有多少人能守住本心。”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作為注定無法成為利益共同體的我們,身邊的所有人,包括宮女,包括你我,隨時都有可能化為利刃,然後毫不留情的插入我們的胸口。這才是現時。”
辛寶兒的聲音在夜空下顯得那麼空靈,明明人就在眼前,卻仿佛已經穿越了無數空間。
趙賢有些怕怕的拉住辛寶兒的手,眼中的祈求那麼清晰,仿佛不想在聽那麼殘忍的事實。
“你嚇到了她了。”魏雨沒有情緒的說道。
辛寶兒笑笑,笑容裡滿是苦澀,如果可以,她也想一直生活在辛家給她構築的象牙塔裡,安穩又愜意。
但事實是她如今身陷在這脂粉堆積的名利場裡,所謂“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有的時候真的不隻是說說而已。
她曾經親眼所見,親身經曆,那個平時跟她同一個教室,麵上乖乖巧巧的女孩子,變起臉來,是何等的猙獰可怖,仿佛跟她有殺父之仇一般,若不是前世是個法治健全的社會,哪有她如今的重活一次,怕是早已經是一捧灰土了。
究其原因,不過因為她太聰明,每次考試都壓她一頭。
來自萬年老二的憤怒啊!
女人之間的鬥爭從來都是無聲的,卻也是最陰暗最防不勝防的。
這一刻辛寶兒像是產生了一種玄而又玄的頓悟,讓她終於明白那些隱藏在她身體的怪獸是什麼了。
是對命運不公的控訴,是對自己懦弱無能的鄙夷,是生活環境改變之後萌生的反抗意識,是覺醒,是成長。
壓下心中洶湧而來的情緒,眼神晶亮又堅定的看著兩個小夥伴。
“其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是我們要活著,隻有活著,一切才有可能。”
趙賢呆呆的點頭,魏雨則是若有所思。
“我們賢兒從小就走南闖北的,什麼大場麵沒見過,這點小場麵就嚇到你了,那肯定不能夠,對不對?
想想你父親,他曾經給你撐死一片天,讓旅途中那些魑魅魍魎都沒法近你的身,現在他累了,倒了,該換你給他撐著了,所以你也不能被嚇到。”
辛寶兒拉著趙賢的手,微微用力,讓自己堅定的信念和力量通過交握的雙手傳遞給她。
趙賢有些吃痛,緩緩回過神來,看了看辛寶兒,又看了看魏雨,終於還是堅定的點了點頭。
“我可以,我不怕,我要活著,活著回去找我爹。”
這一刻,三雙手緊緊握在一起,三個小姑娘從彼此的身上汲取著力量,三顆心仿佛被一條無形的線連在一起,更加親密無間了。
辛寶兒看著交握在一起手,努力壓下心裡那一絲愧疚,她承認她自私了,她那些話不無鼓動的意味。
她聽出趙賢的膽怯和退卻,也看出魏雨不耐煩,但她不能讓她們退,她們已經上了她的船,她不允許她們那麼輕易的就下船。
前世的她遊走在逆境中,孤獨的太久了,無論是反抗還是妥協,都隻能換來遍體鱗傷,這一世她想要抓住這兩個隊友,牢牢的抓住。
與命運抗爭的路上,一個人太苦了。
沒經曆過黑暗的人一定不知道一個人走夜路是多麼的可怕,多麼希望有人陪伴。
趙賢拿出手帕,擦乾眼淚,無聲的傻笑著,被辛寶兒和魏雨拉著,三人一路小跑,帶起的夜風,吹走她們的膽怯和彷徨,越跑腳步越堅定,越跑心情越暢快。
等三人跑到膳堂門口,相視一笑,皆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簇火苗,她們都知道那是鬥誌,是新生。
三人將呼吸喘勻了,又整理了一番跑亂的衣服釵環,才規規矩矩的邁步走進膳堂。
“哇!”趙賢又恢複了渣渣呼呼的本性。
眼前的景象怎麼形容呢?
一個字——大。
整個大殿足可同時容納上千人,且還不顯得擁擠。
二個字——恢宏。
整個大殿僅用九根兩人合抱的巨木支撐,柱子上金龍盤旋,栩栩如生,頂部木製結構錯落有致,極具美感,雕梁畫棟,描紅繪彩,精美絕倫,穹頂上更是以巧妙的手法繪製出精彩的連環壁畫。
三個字——真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