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星辰和辛寶兒同時出聲喝止。
前者是單純的厭惡,後者則是不想讓那個目瞪口呆的孩子繼續看母親這瘋狂醜陋的模樣兒。
“小寶。”
看向晴被嚇到,辛寶兒輕輕拉了拉褚星辰的手臂,示意他看向門口方向。
可能是孩子的名字對母親有本能的影響力,辛寶兒說完後,最先看向門口的不是褚星辰,而是向晴。
那一瞬間,辛寶兒從向晴的臉上看到一種交織著悲傷,驚恐,懊惱,後悔,仇恨,等等複雜的情感。
心裡忍不住歎息,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向晴可憐嗎?自然是可憐的。
她這樣有才有貌的女子,原本的人生不應該蹉跎在這方寸小院,應該被父母護在手心,精心擇一門體麵人家的夫婿,然後帶著一份令人羨慕嫉妒的嫁妝出門,執掌中饋,相夫教子。
可是,這一切美好在她成為孤女後戛然而止,甚至被當成償還恩情的禮物,送來這有今天沒明天的囚牢,她怎麼能不怨不恨。
這樣的怨恨在遇到那個溫柔體貼,事事包容她的丈夫後,似乎被一點點治愈著,如果這個男人能一直在,也許她真的能痊愈,跟他在這裡相扶到老。
大概世事無常,人生難求一個從一而終的圓滿。
能夠治愈自己的男人走了,卻又走的不那麼利落,留下一個孩子不說,還有一張隻能看不能碰,甚至永遠不可能屬於她的臉。
這張臉常常讓她想念,讓她失神,讓她在占有和毀滅之間掙紮,那人是她所有苦難的開端,也是所有美好的回憶的締造者。
“怨憎會、愛彆離、求不得”人生七苦占其三,著實可憐。
然而她也可恨,她的可恨不在於她對辛寶兒的辱罵和苛責,也不在於她對褚星辰的愛憎交加,歇斯底裡。
事實上,辛寶兒覺得哪怕向晴對他們刀劍相向,亦情有可原。
可這個可憐又可恨的母親,她沒有一味地將屠刀對外,恰恰相反,她將自己的所有苦楚,怨恨化成絲絲縷縷的線,一圈一圈的編織成密不透風的牢籠,而關在裡麵的就是那個懵懂稚兒。
稚兒何辜啊!
在探索未知的年紀,被迫接受她那些扭曲變質的世界觀,明明還隻是一個剛出土的嫩芽,可以長成千萬種形態,卻被強行加上一個固定的模具,失去了其他可能。
辛寶兒突然覺得有些疲憊,想快點結束這場鬨劇,於是拉了拉褚星辰青筋暴起的手臂。
“我找你有事,我們進去說吧!”
看出了她眼中的妥協和祈求,褚星辰隻覺得胸口憋悶的更厲害了,但到底理智尚存,同樣不忍心嚇到小寶。
“忘川,送夫人和少爺他們回去。”
忍著怒氣吩咐完,拉著辛寶兒進了屋。
墨軒一凡在兩人進屋後,眼神危險的看了一眼又想發作的向晴,然後腳步輕移,將門口牢牢守住。
向晴見狀狠狠的握了握拳頭,最後憤恨的轉身離開,路過門口時,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小寶,最後什麼也沒說,沒多久就傳來隔壁院門的“咣當”聲。
“還不滾去伺候你家主子去,等忘川把你扔出去嗎?”
看危險解除,墨軒一凡打算去看看小寶,一抬腿,見碧君還杵在門口,垂著頭一副備受打擊的樣子,咬牙低罵道。
書房裡。
“寶兒你先坐,我去拿藥。”褚星辰將人扶到椅子上坐下,心疼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