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直白些便是,打從剿滅逆賊之後,殷稷帝王之氣無可壓製,後宮眾人沒有鳳命,不堪匹配帝王,所以才會病重。
更通俗一些,就是皇帝克後宮。
百姓們想起後宮發生的事,紛紛信以為真,畢竟殷稷的後宮本就人不多,除卻下獄的和遠嫁的,隻剩了四個,兩個貴人是皇帝一回宮就病了的,一個惠嬪現在也臥床不起,僅剩的一個良妃……她可是從小就沒康健過。
皇帝果然是克後宮,那麼多貴女,竟沒有一個安穩人。
惠嬪苦苦哀求皇帝放她出宮,皇帝很是猶豫,又請了幾個高僧入宮,結果卻都是一樣的,最終無可奈何之下,皇帝下旨遣散後宮,一眾後妃皆可回歸本家,自行婚嫁,若不願婚嫁者,也可入行宮,由皇家奉養終老。
另有一道恩旨,世人皆父母血肉供養,皇帝不忍以一己之私,害百姓骨肉分離,使無辜女子殞命,故下旨永不納妃。
此旨一下,朝野嘩然,然而皇帝頂著大義的名頭,誰若是勸阻,便相當於是和百姓為敵。
隻是百姓中間,卻也是有人歡喜有人憂,世間總有人做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美夢,此時這通天路被堵死,自然少不了人哀嚎。
但那都是後話,眼下這恩旨一出,不管朝臣百姓是出於什麼想法,都在山呼皇帝聖明,一時間殷稷一改往日暴君名頭,成了百姓爭相稱讚的仁君。
隻是其中有多少暗地裡的手段,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竇安康出宮那天,謝蘊親自去宮門口送了行,不隻是她,惠嬪和兩個貴人也在同一天出了宮,她們如同進宮時一樣,坐著一頂小轎,滿眼新奇地出了宮門。
“我都快忘了外頭什麼樣子了。”
兩個貴人緊緊抓著彼此的手,她們沒有家人來接,可無關緊要,在宮裡她們相依為命,出了宮,也仍舊是彼此的依靠。
謝蘊命人送了盤纏過去,兩個貴人紛紛道謝,背著包袱就走了。
竇安康和荀成君倒是站在門口遲遲沒動。
“荀姑娘要回琅琊嗎?”
謝蘊溫聲開口,荀成君看了一眼宮牆才開口“是,承蒙皇上開恩,留我荀氏一族性命,我必不會讓皇上的恩典白費。”
隻是她有些放心不下宮裡的姑母,有些事哪怕不用明說,她也知道結果,她們以後,再也不會見了。
“荀姑娘一路順風,興許他日,我們還有緣再見。”
荀成君似是覺得這話說得有些奇怪,探究地打量了她一眼,卻什麼都沒說,隻抬手抱了抱拳“如此,借皇後娘娘吉言。”
她又看向竇安康,似是有很多話想說,最終卻隻是點了點頭“你千萬保重。”
竇安康紅了眼眶,什麼都沒說,隻是荀成君上馬車的時候,她不自覺跟著走了兩步,等那馬車越走越遠,她才低下頭“你也是……”
謝蘊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有緣還會再見的。”
竇安康回神,抓住了她的手,“那我們,也還會再見吧?”
“會的,”謝蘊抓住她的手,“不管相隔多遠,我都會惦記著你,日後若是在外頭受了委屈,記得來找我,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竇安康抓著帕子擦了擦眼淚,用力點了點頭。
謝蘊抬眼看了看已經候在宮門口的竇兢,朝她輕輕擺了擺手“去吧,竇大哥在等你。”
竇安康回頭看了竇兢一眼,又上前來抱了抱她,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竇兢扶她上了馬車,當年為求一條生路,他將妹妹托付給殷稷,自己遠赴邊關求功,這一彆就是五年,如今,他總算能將人接回來了,他會儘他所能,讓他的妹妹餘生安康。
“告辭。”
他朝謝蘊抱了抱拳,親自為妹妹駕了馬車,朝著那條寬敞的大道,疾馳而去。
“都走了啊……”
謝蘊看著空蕩蕩的宮門低語一聲,話裡帶著說不出的唏噓和不舍。
可彆離本就是為了重逢,她們終究還會再見的,她等著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