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書院,譚祭酒和其他幾位博士均不是京城人,書院裡都有各自的院子,作為低一層的教書先生則是幾個人一個院子。
看著依舊在臨摹字帖沒有離開跡象的蔣博士,譚祭酒還以為這位今個來了感覺,所以不想停下來,示意院子裡的書童再給蔣博士掛盞燈籠。
這時,院門方向有腳步聲過來,譚祭酒邊給幾盆含苞待放的菊花澆水,邊瞄了眼近前的人道“那一家子高興壞了吧。”
沒回應,譚祭酒不解的抬起頭,放下了手中的竹筒。
燈籠下,能夠清楚的看清劉博士的神情。
“怎麼,不會是沒見你吧,魏尚書會如此?以往還是太高看了他。”譚祭酒分析著劉博士的神情,歎口氣道。
臨摹的蔣博士執筆的手,懸在紙上未動。
見自家祭酒越說越偏,劉博士趕緊開口道“並不是,學生去就被請進客廳用茶了,不但見到了魏大人,還見到了他夫人,以及小魏大人夫婦。
魏大人一家,對學生很客氣的。”
聽他這麼一說,譚祭酒一怔後,有些不悅道“即使如此,你剛剛那是個什麼表情?快說,他們一家聽到本祭酒同意收那孩子進書院,是個什麼反應,女眷的話激動的落淚了吧?”
剛剛落筆的蔣博士聞言手就是一抖,本該是一橫卻成了一捺。
劉博士趕緊搖頭道“沒有,女眷沒落淚,大小兩位魏大人也沒激動,他們拒絕了您給那孩子的機會,說做人不能朝三暮四,說既然雲穀書院馮祭酒收下了他們家的孩子,那孩子就隻能是雲穀書院的學子。
魏大人還讓學生謝祭酒您的好意,就,就這些了。”
說到最後,劉博士看著祭酒的臉,聲音越來越低。
二人均沒看見,蔣博士嘴角揚了起來,一氣嗬成的,落筆寫下最後一個字,呼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筆。
“這魏大人還真是為了與我置氣,連孫兒的前途都不在意了啊,也罷,機會給過他們了,是他們自己不珍惜把握,也怪不得旁人,回去吧。”譚祭酒緩過神兒來,不屑道。
劉博士一聽,也不像以往那般留戀在祭酒院子裡,麻溜的就走了。
譚祭酒一轉身,就看到蔣博士已經整理好了桌案上的紙筆,走到自個跟前,拱手深深一禮。
“你這是?”譚祭酒不解,但是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祭酒,懷宇剛進這書院執教的時候,您就批懷宇自創字體的行為不對,教育懷宇為人師表更要踏實穩重,心思要端正。
一年了,懷宇每日下學後,都會認真練祭酒交代的字帖,但還是覺得自己的字體沒什麼不妥,所以,懷宇覺得有負祭酒的教誨,也不適合繼續留在岐山教書,懷宇決定離開書院了,岐山書院乃是咱鳳梁國最有聲望的書院,祭酒您門下出色的學生眾多,懷宇相信就算離去,這個博士的位置,也不會空掉耽誤了門生的課。
祭酒,懷宇就此彆過。”說完,蔣懷宇再次對著譚祭酒深深一拜後,站直身體轉身大步離去。
“蔣懷宇你,你你,此一走就再無回轉的可能,你可要想好了,到時候後悔了再想回來,就算你膝蓋跪碎了,本祭酒也不會再留你了。”被刺激得渾身直哆嗦的譚祭酒,用手指著越來越遠的那個背影吼道。
擠破腦袋想進岐山書院當先生,並以此為榮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
譚祭酒很惱火,很生氣,這太意外了。
要知道,這還是岐山書院自創辦以來,第一次有先生自行離去、
書院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啊,隻有書院不滿某位先生的教學能力,又或者犯錯的先生,離開書院,那也是書院的決策者驅離除名攆走的。
這蔣懷宇,腦子是壞掉了吧!虧自己還覺得他不錯,進書院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將他提拔升為博士。
這個夜晚,有人激動,有人興奮、有人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方向,也有人滿載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