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孤女落錦書!
乾坤殿內,禁軍迅速在外封鎖,杜公公命人帶著那將死太監過來,安置在側殿。
乾坤殿很大,側殿與正殿也有一段距離,所以杜公公此舉倒是也沒驚動正殿那邊的人。
翁寶公公先於雲少淵和落錦書來到,他先進去看了一下情況,確定都安排好了,才站在殿外候著。
遠遠地,便見宮門守將領著他們進來,翁寶公公仔細打量著。
蕭王麵容不算憔悴,但略顯得蒼白,步履十分緩慢,玄色錦衣,厚厚的狐裘披風蓋著修長的身段,玉樹臨風之中,更覺得顯貴。
再看旁邊的女子,衣著簡單樸素,發髻整齊隻簪著一支發釵,臉上不施脂粉,低頭走路時瞧著清純可人,但當她步行至殿門七八丈遠時,一抬頭,便見鳳眸生威,氣勢冷凜,翁寶公公竟不敢看她的眸子。
心頭不敢震駭,此女不凡,到底是將門虎女,但為何在蜀王府時,殿下說她懦弱卑微的?
翁寶挺直腰,因知道雲少淵瞧不見,所以並未著急上前恭迎。
等他們走到距離自己一丈遠,翁寶才想挪腳步上前去迎,卻見雲少淵站定,涼涼的眸光落在他的臉上,竟是說了一句,“翁寶,許久沒見,胖了好些啊。”
一句話,把翁寶嚇得幾乎雙腿發軟。
他……他能瞧見了?
那側殿裡的安排……
雲少淵唇角淡笑,“翁寶,不認識本王了?”
翁寶噗通地跪下,顫聲道“殿下能瞧見奴才了?那真是太好了,奴才真是太激動太高興了,殿下……殿下萬福,奴才叩見殿下!”
裡頭的杜公公剛要走出來,便聽得翁寶這句話,嚇得他急忙回了側殿去,叮囑所有人不得說話出聲,免得把人引到側殿去,發現垂死太監竟住在乾坤殿。
“起來吧!”雲少淵含笑望他,“翁寶這麼擔心本王,陛下知道了,怕是要吃醋的。”
翁寶任是見過不少大風大浪,此刻還是被嚇得額頭出汗,他雙腿發軟地站起來,踉蹌了一步才站穩,“陛下……陛下也會高興,陛下一直擔心您。”
“陛下自然擔心本王,畢竟是親兄弟。”雲少淵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便要牽著落錦書的手往殿裡走去。
翁寶公公不知道裡頭的人是否已經知道,下意識地攔了一下,“殿下,要不先去探望一下皇太後?”
他說話間,偷偷地抬頭瞧了一下雲少淵的眸子,那眸子在暖陽下熠熠生輝,確實是能瞧見了。
太醫不是說他的眼睛這輩子都不可能看見了嗎?是誰給他醫治的?居大夫?
但是據太醫說,居大夫也下過定論,說眼睛是沒救了的。
雲少淵倒是不著急進去,道“本王先看望太上皇,回頭再去慈安宮,翁寶,你是不是要進殿去打點?你去吧,本王在這裡稍等一會兒也行的。”
翁寶抹了汗,“奴才……沒什麼需要準備的,隻是奴才為殿下複明而高興,一時,便拉著殿下多說了幾句。”
雲少淵看他,“確定嗎?你不去側殿那邊說幾句?”
翁寶又嚇了一跳,他怎麼側殿的準備?莫非是他宮裡安插了人?
這時候,杜公公從裡頭跑了出來,唷了一聲,喜道“殿下來了?太上皇剛午睡起來,殿下快請進啊。”
翁寶見杜公公出來,終於是鬆了一口氣,但卻覺得旁邊的落錦書用似笑非笑地眼神看他,立馬又斂住躬身道“殿下請。”
雲少淵輕笑道“陛下殿前的兩位心腹,都一同過來乾坤殿伺候太上皇,陛下的孝心,本王望塵莫及啊。”
翁寶與杜公公僵笑著,也不敢胡亂應,隻一味躬身請他進去。
落錦書轉頭微笑,雲少淵真是一位陰陽大師,還陰陽怪氣得十分真誠。
進了殿中,落錦書抽回自己的手,戲都演完了,再牽下去顯得太刻意。
雲少淵有些失望,他是打算牽著進去給父皇看的,那麼許多話就不必說,父皇自然就會明白的。
寢殿裡,門窗關閉,太醫說不能太上皇不能見風,所以這厚厚的帳幔是下了一層又一層。
太上皇身邊的老人寶公公和耿嬤嬤快步走出來,看到雲少淵,他們眼底都激動得泛起了淚光。
但隨即見一根竹竿從裡頭伸出,把帳幔一層層地挑開,太上皇半坐著,後背靠著軟墊,眼眸一下就鎖緊了自己的小兒子,多俊美靈秀的好兒郎,瞧不見了。
他旁邊那個女子瞧著甚是眼熟,好生不要臉啊,竟靠得這樣近,手臂都挨著他了。
太上皇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落錦書感受到了他的敵意,心頭詫異,這老爺子好善變啊,救了他才幾天?這就翻臉不認人了?
雲少淵已經緩步走了過去,在床邊跪了下來,“兒臣參見父皇!”
太上皇看著他過來的時候,擔心得緊,怕他撞到床邊來,但見他穩穩地跪在了床邊,這才鬆了一口氣,俯身拍拍床板,“起來!”
雲少淵慢慢地站了起來,看了一眼那床上的手腕瘦得剩下皮骨了,心頭一陣難受,但那難受勁隻是在眼底,仿佛煙火似的稍縱即逝。
落錦書覺得自己應該也要上前見禮的,緩步過去便要福身拜下,太上皇卻冷斥一聲,“出去!”
落錦書愕然得很,過分了吧?
雲少淵也愕然,不是說父皇和她已經見過了嗎?怎麼父皇是這個態度?
沒等他說話,落錦書扭身便出去了,出去之前,還冷冷地瞥了太上皇一眼,眼神充滿了慍怒和不解。
但這一記眼神,太上皇沒看見,也怪不得他認不出落錦書,當晚的落錦書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披頭散發,滿臉臟兮兮的血汙,衣裳也是破爛像鋸子似的,救得他醒來之後出去揍了皇帝一頓,回來臉頰腫得跟豬頭似的。
如今的落錦書卻乾淨利落,眉眼清麗冷絕,尋不著半點醜女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