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孤女落錦書!
魏國公算是把事情說完了,當然,隻是能說的說了,不能說的,還有許多。
至少,樂清秋所遭受折磨,他一個字都沒提。
不重要,在他看來那不重要。
他認為樂知卿也不會在乎,這個時候,他應該在乎的是事情一旦傳了出去,他們樂伯侯府的名聲,該如何保全。
所以,他說完之後,端起涼透的茶水慢慢飲著,眸子瞟了一眼,等他消化完,會主動問出代為保密的代價。
樂知卿到底是沒能好好控製,老淚縱橫。
但他很快拭去淚水,腦子裡想起蕭王的話。
他會聽蕭王的,但是,他不能讓眼前這個人太快得逞。
所以,他眼淚一收,道“國公爺所說的這些,都是事實嗎?”
魏國公隱去唇角冷笑,點頭道“千真萬確!”
“好!”樂知卿一拍桌子,悲憤地道“還請國公爺幫老朽一個忙,國公爺是否願意?”
魏國公眼底有得逞的光芒,如今他要求自己幫忙,必定是保密,他先提了便最好,他又慢慢地飲了一口茶,“自然願意幫忙的。”
樂知卿怒目圓瞪,恨意噴薄而出,“請國公爺代為作證,老朽要上朝告禦狀,告那幾個喪儘天良的惡徒,為我孫女討回公道。”
“哐當!”
魏國公手中的茶杯落地。
神色一怔,斷是沒想到從這個老東西嘴裡迸出這麼一句話來。
他老糊塗了嗎?
這件事情能告禦狀?
一告,則天下人皆知他孫女是被人玩弄的賤人,連帶著樂伯侯府也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一個家族的名聲,上百年幾代人千辛萬苦累積回來的,就這麼輕易地毀於一旦?
這簡直是荒謬到了極點。
他下意識地說了一句,“這不妥。”
“國公爺方才還說願意的。”樂知卿冷冷地說,“莫非是怕了那三個惡徒,所以要退縮?”
他本想說三頭畜生,但唯恐辱了太上皇。
這樣的事,太上皇便再英明,也斷不會想得到。
更不要說,這件事情背後,還有一隻大手在控製,漢王他們三個狗東西那會兒尚年輕,被控製得死死的。
魏國公收起眼底一閃而過的急怒,語重心長地說“老太爺,聽晚輩一句勸,此事不僅關乎寧王妃的名聲,更關乎樂伯侯府的名聲,你們樂伯侯府這些年行善積德,廣行義舉,天下敬仰你們的人,不知凡幾,便是當朝的文官清流,學者賢士,也對您推崇備至,一旦告了禦狀,必被天下人所知曉,樂伯侯府是否承受得了外頭的人指指點點?寧王妃的幾個孩兒,以後還要做人嗎?不管她曾經遭受過什麼樣的對待,都是過去的事了,那幾個孩子確實從她肚子裡頭爬出來的,是她的親生骨肉,老太爺不能不考慮這些啊。”
“再說,樂伯侯府家族龐大,如今適婚的姑娘也有好幾個,您能忍心看著她們的幸福也葬送在這件事情裡嗎?死去的人,畢竟是已經死了,晚輩認為老太爺不僅不能公開,還要用儘一切辦法,堵住所有知曉此事的人的嘴巴,不讓消息流出去一絲半點,這才是明智之舉。”
這一番苦口婆心,樂知卿卻絲毫不領情,反而疾言厲色道“國公爺這樣想,恕老朽不能苟同,死去的人便不重要了嗎?她的委屈,她的痛恨,她的苦難,都是真實存在過,人死了不是如燈滅,那意識靈魂依舊留在世上,冷冷地看著作惡的人,她也在盼天道昭昭,能還她一個公道,至於家族名聲於我,一文不值,我樂伯侯府上下所有人,若得知此事都隻會與老朽同一信念,就是為清秋討回一個公道,哪怕粉身碎骨,區區名聲,怎能叫我們止步?”
魏國公皺起了眉頭,不在乎名聲?這怎麼可能?
不在乎名聲,那麼這些年花費如此之多的銀子做善事,就真因為菩薩心腸嗎?
放屁!
沽名釣譽之輩,也敢問世間公道?
世間公道是掌握在某些人的手裡,例如他魏國公,他說這是公道,那就一定是公道。
“國公爺隻需要說一句,願意幫忙還是不願意?”樂知卿態度強硬起來。
魏國公眉頭蹙得更緊,說不願意幫忙,剛才自己言之鑿鑿說一定會幫,而且,他今天過來說這件事,一開始表明立場是善意的。
說幫忙,那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不,是砸自己的腦袋,因為這件事鬨到朝廷上去,舉世震驚,一旦深查,就會查出當初的始作俑者先是貴妃,之後是魏國公府。
他想再勸說勸說,可搜腸刮肚卻發現詞窮了。
因為,當對方什麼都不在乎的時候,說再多也是枉然。
樂知卿麵容悲愴,“看來,國公爺是不願意幫忙了,怕得罪那幾個惡徒,好,不勉強,老朽便是全族人的性命作為代價,也一定要為我那可憐的孫女討回一個公道。”
“老太爺,您這是何苦?”
“國公爺,不送了,慢走!”樂知卿淡淡地下了逐客令。
魏國公自然不能走,更不能讓他把此事捅出去。
他實在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本以為此行不需要花費什麼口舌,隻要把事情說出來,那麼這個老東西就會求著他保密的。
回頭把條件一說,合作便可達成。
他一咬牙,站起來定了定,作揖拜下,“不,老太爺,晚輩實在不能看見您自毀家族前程,也不能讓您毀了寧王妃那幾個孩兒,還請您三思,或者再聽我勸幾句。”
這,是樂知卿故意露出的一個破綻,為了讓魏國公把話轉回去,從而回歸到蕭王殿下的囑咐上去。
魏國公當即便抓住了這破綻,立刻反問道“那麼,老太爺您能肯定,她是希望此事公開的?如果她希望公開,她早早便可求救,為何要自儘掩埋一切?她就是不想讓你們為她的事去鬨個魚死網破,或者損了家族名聲,害了家族兒郎和女兒們的幸福,您這麼做,豈不是與她的用心良苦背道而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