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昨晚將近淩晨一點才睡覺。失眠症這兩年一直在困擾著他,小妹說還不算嚴重,因為感覺他的飲食和精神狀態都還好,實在不行再口服治療失眠的藥物,一段時間就能恢複,可能因為年紀大的緣故,李顯自己也覺得雖然覺睡得不多,但是精神挺足的。
劉天悅昨天的到訪還是讓他心緒不寧,李顯覺得自己的表現沒有預想的好。他在腦海中反複預想了上百種的見麵場景,真實的生活變化無常,更加豐富多彩,昨天的場麵一定不是他想象的任何一種境況。李顯比較滿意的是對自己澎湃心情的控製,自己沒有把對天悅的懺悔真正表達出來是他最不滿意的地方。他沒有讓自己失去冷靜,努力克製地對待天悅突然到來的情感渲泄,他壓抑著自己心靈的傷痛,安撫了天悅的激動情緒,沒有使一度冷卻的感情突然爆發而傷害到彼此。儘管那種久違的撕裂感又出現了,李顯把兩年來積攢的鎮定,全部用來緊緊地掩蓋痛苦的表露。
這天夜裡畢竟睡著了,並且沒有夢。
早晨起來,他在桌上的那堆紙片裡新增了一張,上麵出現了一個新名字。然後簡單洗漱了一下去跑步。天氣涼得不適合在外麵做激烈的運動了,李顯決定今天是最後一次在室外跑步,他的跑步機今天下午就會送到。
吃完早飯後,李顯照例要在寫字台前連續用上兩個小時功,電話響了一聲,聲音很特彆,他的手一顫,把正在寫著的一個字弄得不成比例。這個聲音表明是天悅的信息。昨天天悅離開後,他把她的電話從黑名單裡解放了。
李顯知道天悅會給他來信息。
天悅:老李,我的包裡多了一張卡,是我讓李書給你的那張卡吧,你什麼時候放在我包裡的?這張卡已經兩年沒用了,應該已經成了死卡了,你就不想留點我的東西做點念想,我就那麼招你煩嗎?
李顯想把寫歪的字努力修正過來,但這就像他和天悅的關係,已經不可能了。
李顯想了一會兒,回複了信息:
李顯:天悅,這張卡一直都在我身上,無論哪一次換衣服都隨身帶著。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你來了,我心裡的那個你更加清晰,有了從前的你,其它都不是我必需的。還給你是想讓你好好保管它,因為它跟隨了我兩年,上麵有我的影子。
李顯知道那張卡沒有“死”,因為他定期去到自動提款機上激活一次。他不想讓它“死”。
天悅:好,我會好好保管它。我還能去看你嗎?
李顯:不要,天悅,儘可能不要。你要相信我,有機會我一定會去看你。照顧好你自己和小家夥。
李顯想加上“祝你幸福”,想想算了。
大年三十李顯跟小妹一家人過的,直到吃了守歲的餃子才回來,佳明把他扶到床上的時候人已經醉成了泥。佳明剛要離開的時候李顯說:“好好照顧媽媽,她太累了。”佳明答應了一聲,給他關了燈。
剛過完年王陽的網約車就上線了。本來王陽是想就用小妹的那台斯科達先練習跑一跑,小妹尊重大哥的意見,就給他新買了一台車,正好佳明的四S店搞校新年促銷,王陽就提了台本田雅閣,省了一萬多塊錢。
許大利年前就打電話說聚一下,李顯說這段時間家裡事多,幫小妹看藥店呢,放在年後吧。剛過完十五,許大利又迫不及待地打電話,又說周玲正好快結婚了,咱們權當給她提前賀個喜,李顯驚詫於周玲的結婚速度,這個女孩正眼也看不上追求她的一幫男孩,哪知自己一但看對眼,馬上就下手的,厲害!想想她跟許傑兩個人倒也般配,心裡又替周玲高興。
李書真的像她在信中說的那樣,一點消息也沒有,李顯暗裡打聽顧問公司的員工,她仍然在美國,但她一個電話也沒打給李顯,甚至連個信息也不發。
大年初一那天接到了天悅的祝福短信,她一周總要給李顯發幾個信息,有時告訴他孩子踢了她的肚子,有時還告訴他自己的兩腳腫得厲害,早晨起來簡直走不了路。李顯隻回一兩句話,他特彆斟酌用詞,擔心寧致遠看到。接到祝福短信,李顯隻回了“身體健康,萬事順意”。回完了想天悅大概不會真的理解這八個字的含義吧,她的腦袋有時短路。
跟許大利吃飯的地點當然還在慷得居。這次周玲小兩口倒是第一個到的,弄得許大利很是發了陣假情假意的牢騷。周玲笑著說許大院長多大個名氣的,我們倆好不容易請回客,也沒有比客人來得晚的道理。許大利就驚詫起來說,沒那個道理,問問李老兄,到底是誰先說請客的,年前……還要往下說,李顯就笑,周玲白了旁邊的許傑一眼,許傑馬上站起來說大過年的,哪有兩位長輩請小輩的道理,那不是折我們的壽,再說……再說兩位叔都是能耐人,能請你們同時到場那可就特彆……特彆榮幸的。
許大利眼睛立起來,對李顯說,你給說說,到底這個客是誰請的,不講理了麼。李顯拉他坐下,說聽聽周小姐的道理,小許說的我聽著受用,周小姐要是也能表達出這種感覺的道理來咱們就給他們一次機會,又不是吃的離彆飯,搶什麼?
周玲拿眼瞟了一下李顯,說:“二叔兒,你聽著啊,我們一家子他叔你也聽好了。”她清了一下嗓子,突然一字一頓地說:“你們要是哪一個不同意,我們兩個現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