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來時,已經過了九點。李顯跟李書約的是明天上午,今天打算陪秀娟逛逛街,秀娟怕他出去亂花錢,不想去繁華的地方,說你領我到靜安寺拜拜佛吧。
靜安寺屬於密宗古寺,相傳始建於三國吳大帝孫權赤烏十年,創始人為康僧會。初名滬讀重玄寺,位於吳淞江也就是現今蘇州河北岸。南宋嘉定九年,吳淞江水侵蝕寺基,有傾圯之危,住持仲依將寺院遷至蘆浦沸井浜畔,即現今寺址,後更名為靜安寺,靜安區也因之而得名。
兩個人到了靜安寺,李顯每次來都有這樣的感覺,這個寺廟處在城市中心,卻偏偏就極為安靜。兩個人少不得買了些高香來燒,秀娟默默禱告了半天,心裡不住感謝菩薩保佑,讓自己終於見到了一個可心的男人,又求菩薩保佑母親身體健康。
自從跟了李顯以來,她總覺得一切發生的事情都不是真的。母親恢複了健康,自己家換了所大房子,並且李顯終於接納自己作為他後半生的依靠,最後這一點讓秀娟感覺尤其幸福。她自小乖巧聽話,是父母眼中的寵兒,一路大學下來到畢業參加工作都很順利,但唯有經曆了一段痛苦的婚姻,那段人生在一路順暢的人生之路上給她以學生的打擊,有一年的時間她抑鬱嚴重,有過嚴重的自殺傾向。
自從遇到了李顯,她才感覺到人生的至樂所在,但他身邊女人眾多,個個都是有力競爭對手,秀娟覺得自己是最沒有希望的那個人,可命運就是這麼有趣。
她把一隻手挎在李顯的肘彎裡,耳邊傳來一陣誦經之聲,鼻中聞到的是檀香之氣,人有些迷茫。李顯突然問道:“你知不知道靜安寺裡有兩件特彆有名氣的文物?”
“這麼久的古寺,哪能沒有文物!要我說,有曆史的寺院裡都有文物的。”秀娟有些嬌氣地說道。
“你這麼說有道理,我說的這兩件文物可不一般,一件是八大山人名畫,另一件是文征明真跡《琵琶行》行草長卷,藝術價值都非常高的。可惜咱們看不到真跡,有些遺憾。”
秀娟才知道他說的是藝術品,想考校一下他,問寺裡還有哪些寶物嗎?李顯笑了,手在她纖細的腰上緊了一緊,說:“你把這些說成是寶物,倒像是《西遊記》裡的妖怪要打劫一般。”
秀娟被他緊緊摟住,心裡一蕩,說你才是妖怪,我是……我是……李顯說你是什麼,你終究逃不出我的掌心,還是乖乖做我的老婆為妙。這算是一個表白了,雖然仍有一些玩笑的成分,但畢竟是李顯第一次向自己表明態度。秀娟仰起頭來,臉上滿是紅暈,暗想果然是菩薩保佑,怎麼這麼快就順了我的心意。
“千年香樟獨木觀音像、青銅澆築表麵貼金的靜安寶塔、寺內中央15噸白銅鑄造的大香爐、門口180噸‘正法久住’的阿育王柱”。李顯收回摟著秀娟的手臂,一邊掰著手指,一邊說道:“主大殿內8.8米高,15噸純銀鑄造的釋伽牟尼像……”
剛說到這兒,秀娟笑道:“你又不是這裡的和尚,怎麼這樣熟悉?”
李顯忽然收了剛才的輕鬆之態,看著秀娟半晌才說道:“你不知道,那次被電纜廠掃地出門,接著劉天悅又棄我而去,母親病故,三重打擊之下,當真是一點兒活下去的樂趣也沒有了,結果想要自殺,偏偏又沒死成,有一段時間我倒真想著出家算了。那段時間要是沒有小妹一家的照顧,隻怕我真就出家做了和尚了。現在看來,想要真正了斷俗念,談何容易啊!”
秀娟原來知道他的這一段經曆,聽了他的話,算是一個確定,又知道李顯的前女友原來叫做劉天悅,心裡一陣難過,又一陣甜蜜,想著終究還是自己得到了這個經曆那麼多打擊的男人。聽人說過,世間劫難唯有情關難過,不管怎麼說,他如今重新振作起來,還要克服這許多的困難再打造一番事業,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全力幫助他。隻是她能力有限,又是一個女人,隻好在精神上多加鼓勵和安慰了。
兩人在寺裡用了素齋,出來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出了寺門不遠即是新修建成的靜安中心廣場,兩個人手牽了手,在廣場中心裡站下,回轉身來,見靜安古寺背向西墜日光,金黃無匹,似乎周遭都散發出耀眼的光芒來,刺人眼目。
秀娟暗暗禱念,但願自此以後,二人同心,不求富貴功名,隻求平安喜樂,此生足矣!
李顯愛書,兩人離了廣場,信步向西隻走出三四百米,來到了靜安區街道圖書館,剛離開梵音繚繞的寺院,又進入充滿書香氣的靜謐之所,二人心胸均是為之一爽。李顯指了指一處角落,那裡是個裝飾典雅的咖啡角,秀娟知道他是想喝咖啡了,嫣然一笑過去買飲品,李顯則順著一排排木質書架徜徉起來,他每次來上海,這裡是必來之地。
館裡人並不多,李顯抽了一本新版的《周易正義》,這本書他已經有了四個版本,這個新版的他猶豫著要不要買,身後一個人輕聲說道:“李總也喜歡《周易》啊!”李顯回頭見是一個身材略高的人,背向著門口光亮處,麵目一時有些看不清,聽口音應該是北方人,連忙半轉了身子,再看認出來是長慶的財務老總張經天,連忙握手,也輕聲說道:“喜歡談不上的,感興趣而已。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張總也來上海啦!”
秀娟剛好過來給李顯送咖啡,李顯給兩個人介紹,又問張總哪天到的,張經天說昨天剛到,李顯驚訝了,說我們也是昨天飛來的,再一確認,三人坐的竟然是同一個航班,李張二人一齊笑起來。畢竟館內要求安靜,三個人出來找地方說話,秀娟見李顯手裡的一本書,就拿了去交費。
圖書館外麵都是長了幾十年的巨樹,樹蔭下環境清幽,兩個人找了一處長椅坐下說話,一會兒秀娟出來,又多買了兩杯咖啡,給了張經天一杯。
李顯在長慶工作時,兩個人本來無交集的。張經天也不會把一個司機放在心上,後來漸漸聽說李顯雖然司機身份,但經曆是很豐富的,又聽說歐陽苑也對之十分器重,這才放在心上來。張經天有個愛好,平時閒下來就愛擺殘棋,一次李顯經過,見他一人兩方眉頭深鎖,正琢磨得出神,李顯也是精於此道的,默不作聲地上來跟他對弈,下完了張經天不由得拍手稱絕,抬頭見是李顯,不禁大感欽佩,自此之後,李顯在公司無事之時就找他下棋,由象棋到圍棋,兩個人各有千秋,張經天象棋高李顯甚多,李顯的圍棋則比老張略強一些。一來二去,兩人竟然成了棋友,李顯離開公司,張經天知道之後深感不平,但公司裡人際複雜,他是將退之人,雅不願多生枝節,雖然有時棋癮大發之際,無人再可對弈未免有憾,也是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