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寢驚魂顧言沈夢瑩!
船漸漸靠岸了。
撐船的老人直起身子,把船槳往船頭上一支“上來吧,我送你到那邊去。”
一直到這會兒,跟我對峙那女人都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但我也不敢冒險,誰知道她會不會趁我上船是功夫暗算我,萬一給我打掉進奈河那就不太好了。
於是我回過頭“你還要不要留下我了?要是不動手,我可真上船了啊。”
“你上就是。”
女人邁開步子緩緩朝我這邊走來“上去,我跟你一起。”
“啊?”
這幾個字給我說的目瞪口呆,我問她“你這是鬨哪樣啊,不會真想跟我回家吧?我告訴你我對你這麼大歲數的娘們兒沒興趣嗷,你彆打我主意。”
“自戀,用這兩個字來形容你真是最恰當不過了。”
女人瞥了我一眼,緊接著先一步邁上了那條船。
這操作給我整的滿腦子漿糊,怎麼想也想不通女人到底要做什麼。
但無論如何,離開冥府是眼下最要緊的事兒,我尋思尋思還是一步邁了上去。
“誒,小夥子,還有這位冥使大人,你們站穩了,可千萬不要掉進去。”
老船夫抬起船槳,‘嘿呦’一聲,用它在岸邊撐了一下,船緩緩離開岸邊,在粘稠的河水中穿梭著。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詭異。
那女人是站在船頭的,而我站在船尾離她遠遠的。
倒是老船夫那張嘴一直沒閒著“這次來冥府乾什麼,找人,還是辦事兒啊?”
我心不在焉的回答他“找人,也順便辦點事兒。”
“哦,行,作為生人,年紀輕輕就有了自由出入冥府的權利,小夥子你前途無亮啊。”
老船夫嗬嗬一笑“不過在冥府供職可要小心一些,尤其是在閻君手下,俗話說伴君如伴虎,我當年就是因為說錯了話,才會被貶到這裡撐船,轉眼間,這萬年的時光就這麼過去咯。”
船夫說完之後歎息一聲“當年的小夥子,就這樣慢慢熬成了佝僂老頭,真是人生無常、歲月無常啊,小夥子你可千萬不要步我的後塵,哎……”
他感歎這件事兒的時候,那聲音裡的滄桑感還真讓人有些共情。
可我心思壓根不在這上麵,注意力全都在船頭的女人身上。
一邊警惕的看著她,我一邊問老船夫“對了老人家,我想起件事兒啊,對麵的山陰城不是已經沒有人了嗎?沒有人你為啥還要在這兒撐船啊?
還有,鬼門關也在六百多年前就廢棄了,現在鬼差們走的都是自己開辟的通道,那你在這兒撐船擺渡,渡的到底是誰?”
“這話問的,彆管以前渡的是誰,至少今天我不就渡了你麼?”
老船夫嗬嗬一笑“而且這兩年的時間內我就渡了你兩次,如果沒有我撐船,這兩次來冥府你如何渡過奈河?所以我這個崗位的存在還是很有必要的,如果沒有我,鬼門關通往冥府的路就徹底斷掉了,往後如果再有迷了路、想回家的孤魂野鬼,那不就隻能在外麵飄著了麼?”
他一邊說,一邊用船槳劃開河水。
那粘稠的河水給了船夫不少阻力,他的動作特彆緩慢,似乎每劃一下都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但他就這樣不知疲倦的一直讓船前進著。
不過我估計也就是麵上看著費勁,畢竟人家在奈河上撐船萬年,要是沒點真本事,也抵禦不了河水中怨靈的侵襲啊。
腦子裡冒出這個想法的瞬間,我後背忽然‘唰’的冒出一片冷汗。
被貶到奈河撐船萬年,那也就意味著,冥府剛建立的時候老頭就在這裡撐船了?而且聽他的意思,他以前還是個官兒之類的,是因為犯了錯才變成這樣的?
那這裡老頭到底活了多少年啊?
我用精神力掃視了一下老頭,可在他身上甚至沒有看到任何能量波動,仿佛就是一個垂垂老矣的普通老叟,不知道啥時候就會生命力衰竭、掉到奈河裡淹死的。
但普通人,跟在奈何上撐船,這根本就是兩個矛盾點。
所以真相隻有一個,老人的來曆絕對不簡單,道行也一定比我強,否則我是不可能看不出端倪的。
想到這兒我就不敢怠慢了,趕緊上去獻獻殷勤“您累不累啊?累的話歇會兒吧,我幫您劃劃也成。”
“誒,不累不累,你穩當站著就好。”
我剛往前邁了一步,老人就伸出一隻手推開我“在奈何上撐船是老頭我的活計,如果把船槳給了你,被你把活計搶了去,那不就成砸自己飯碗了麼?”
他還是那種笑嗬嗬的語氣,一邊劃船一邊碎碎念“要是真有心,這位小兄弟以後不妨多來冥府看看老頭我,遙想當初我也跟你一樣,年輕,朝氣蓬勃的,體內充滿了乾勁兒,朝氣蓬勃的,任誰看上去都像個意氣風發的有為青年。
要不是因為沒管住嘴、說錯了話,我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幅田地,可真是……哎,往事不提了,小兄弟,你這次來冥府有沒有見到想見的人,有沒有做成想做的事兒啊?”
他這句話問的聽上去漫不經心。
可我總覺得他話裡有話,似乎在暗示著我什麼。
於是我試探著回答“還好,想辦的事辦成了一半,可想見的人卻沒有見到,這多少有點遺憾,等有機會的話,過幾天我也許還會再來一趟。”
“嗯,下次再來的時候彆忘記給老頭我帶幾樣凡間的吃食,這樣老頭子給你撐船的時候也有力氣。”
他直起身子,等伸了個懶腰之後又重新埋頭劃槳“誒,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這次來冥府是想見一個位高權重的人吧?結果吃了閉門羹,人家不現身見你對不對?
嗨,不過你也不用灰心,那些大人物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哪有功夫見咱們啊?如果我的感知沒有出錯,前幾天似乎還有某位閻君殿下離開冥府、到陽間去了。
你看,他們不光要操心冥府的事務,連陽間的雜事也要管上一管,每天都忙得很,所以你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兒就彆去打擾人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