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的老師在課前五分鐘走進了教室,年紀比官網的照片看起來大一些,頭發花白,像是已近退休。
他對著名單認真地點了一遍名,才開始上課。
和學生們課前揣測的差不多,他沒有談他那些晦澀深奧的研究,而是從去年考試的壓軸大題開始講起。
那是一道解析幾何,新穎之處在於還涉及到了不等式。整體難度超過了往常擺在最後的導數題,成為了試卷的難度巔峰。
老教授推開了電子屏幕,舉著粉筆板書,畫出的直線像比著尺子一樣直。
這道題班上的老師也講過,用的是最易懂的方法,但步驟繁瑣複雜。這位老師卻不拘泥於此,順著知識點,提出了三種不同的解法,每一種都比上一種更簡便。
偶爾有些滯澀,宋辭音猜測他可能是在思考怎麼樣用不超過他們理解的方式表述,大概就像她現在已經習慣了一按就出溫水的水龍頭,再讓她過要打水、燒水、晾涼再使用的生活,定然難以習慣。
宋辭音聽得津津有味,全身心沉浸其中,彆說隻是隔壁坐了個穆予昭,就是三個男主齊聚一堂,她也分不出半點心思。
從上課開始,穆予昭就沒再打瞌睡,筆跟著老師的講述記下一道道公式。
隻是時不時,他會抑製不住地朝宋辭音投去一眼。
這裡的椅子連個靠背也沒有,大多數人堅持不到十分鐘就佝僂起來,像燙熟的蝦。
可她一直坐得端正,後背如同有一道無形的牆,看似纖薄,核心力量卻要勝過許多人。
還有她的眼睛……
穆予昭又一次挑剔起自己的收藏室,他找不到任何一種寶石可以與之媲美。
好久沒去老頭子的私庫了,不知道有沒有偷偷藏起來好東西。他要找一顆最美最特殊的寶石,悄悄塞進宋辭音的書包裡。
丟了也沒關係,反正都不過是次品。
在穆予昭緊緊注視著宋辭音時,還有一雙眼睛,也在不露聲色地觀察他。
秦遠山以為自己眼前的是一隻大型猛獸,常年處在危險且高壓的環境,肢體時刻緊繃,精神永遠躁動。
它無法安安靜靜、動也不動地待在原地。
但它此刻,卻乖順地趴伏在一株花的附近。
甚至他隻要看一眼,就能保持一段時間的平和,然後過了效力,再看一眼……如此循環。
秦遠山移開視線,看向宋辭音。
她恰好低下頭寫了兩行什麼,燈光在側臉打下了暗影,是天鵝展開的羽翼,烏黑的長發像錦緞從肩頭滑落,低低地、柔軟地垂了下來,露出一截白皙細致的後頸。
那的確是,一株再動人不過的花。
可最早發現這朵花的人,明明是他。
老教授掐點很準,十一點半準時放下粉筆。
上午的課在一片安寧祥和中結束,宋辭音掃了一眼穆予昭的筆記,記得很滿。
他意外的有一手好字,字如其人,筆鋒淩厲。
就是字跡分布有些奇異,大多數人在長時間記錄大量內容時都免不了開頭工整,後續越來越潦草。
但穆予昭的字呈現奇異的規律分布,工整一段潦草一段,潦草一段工整一段……
真想拍給葉有儀,讓她分析分析這位嫌犯的心路曆程。
“好像也還好嘛。沒有我想象中那麼難。”說話的是隔壁班學生,宋辭音記得上次考試排年級第9。
“我也覺得還行。”第5名點了點頭。
“你覺得呢?”秦遠山稍稍偏了下頭問宋辭音。
“暴風雨前的寧靜。”
宋辭音可不信柏清衍會信口開河。
果然,下午的課,就如狂風暴雨般席卷了所有人的大腦。
中年男老師打開投影,密密麻麻的公式映了整麵牆。
“這些你們應該已經很熟悉了。”
“???”
他對上台下一群學生迷茫的臉。
“這都沒有嗎?”尾音高高飄起,他像一個唯血統論的純血巫師被迫教授一屋子麻瓜。
雙方都深感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