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李野山一行人和幾個歡喜天的女弟子,一同抵達了空雲寺的地界。
“雲吞!熱氣騰騰的素雲吞!”
“賣臘梅咯!金黃的顏色,又明豔又富貴,姑娘看看這臘梅吧?這兒還有臘梅香囊,全手工製作,戴在身上,不僅寒香沁鼻,還可靜心凝神嘞!”
“菩提子手串!走過路過瞧一瞧,看一看!什麼鳳眼菩提、木魚果、金葉蓮花、太陽子、月亮子,您聽過的沒聽過的,小攤都有,我敢保證,整個鎮上,都挑不出比我這兒齊全的了!”
“……”
此起彼伏的叫賣聲,熱鬨無比。這座小鎮和凡人小鎮似乎沒有什麼區彆。
幾人都被攤子上,形狀各異,顏色鮮豔的菩提子吸引,一人買了一串。
李野山買了串蜜瓜菩提戴在手上,他摩挲著菩提珠子,抬頭間,看見遠山上,有一座巍峨的塔。
“那裡是什麼地方?”
同行的歡喜天女弟子,跟著抬頭看了一眼後,道“那是鎮魔塔。”
“塔中關押著靈州古往今來,赫赫有名的魔。”
鄭小慧把玩著手裡的白玉菩提,聽到這話,才抬了抬眼“鎮魔塔中現在還有魔嗎?”
“鎮魔塔從未空過。”叫阿蘿的歡喜天女弟子說道。
“那不會有魔從塔中跑出來嗎?”支小草問道。
阿蘿還未說話,賣風車的小販就橫眉豎眼地道“有空雲寺的大師在,魔物怎敢興風作浪?他們不死在塔中就感謝我佛慈悲吧,還想跑出來,真是異想天開!”
說著,小販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一時情急,犯下嗔戒,罪過罪過。”
離開此地後,阿蘿笑著說道“平樂鎮上的凡人,大多信佛,剛剛的事情,不必記在心上。”
“他們就是這樣的,受空雲寺的庇佑,所以聽不得旁人置喙空雲寺的話語。”
支小草點點頭“反正是小事,我也沒記在心上。”
阿蘿提醒道“對了,入平樂鎮後,禁止使用靈力。”
鎮上大多數都是凡人,修士的術法,對於他們來說,是致命的。隨便一道術法,就能傷大半鎮子的人。這裡是佛門地界,這樣的事情,當然不允許發生。
阿蘿怕他們不知道,犯了忌諱,特意提點。
幾人都保證,不會亂用靈力。他們都是凡人出身,在這座小鎮中,隻感覺到無比的親切。
空雲寺建在瞻山之上,是萬年古刹,清淨莊嚴,山腰處的寶寺,可供凡人禮佛燒香,再往上,還有一座寺廟,便是真正的空雲寺所在了。
青石階邊栽種著杏樹和黃薑花,這個季節,杏果早已經落沒了,而鬱靈州的春天又向來較晚,因此杏花也隻是剛冒出點花骨朵兒,並不好看。
兩邊的園子裡,栽種著蔬菜,有僧人在施水。
到了山腰的小雲寺後,阿蘿稟明了身份來意,寺中僧人,帶著他們到禪房休息。
因為他們隻是在這裡歇腳等人,所以並沒有進入真正的空雲寺。
寧扶桑沿著瀑布延伸出來的河流一路南下,途中河流分道了幾次,到這裡時,水流已經很平緩了。
界碑上寫著衛水河三個字。
寧扶桑眺望遠方,已經能看見一座小鎮的影子,看來她快到空雲寺了。
瀑布這邊的路途,果然要近許多。
寧扶桑往河流下遊走去,漸漸的,河麵出現零星的幾盞祈福燈。
今日好像是平樂鎮的什麼節日。
小鎮熱鬨非凡,熙熙攘攘,人頭攢動,擠得寧扶桑,眼睜睜看著自己離空雲寺的方向,越來越遠。
忽然,人群寂靜了一瞬,隨後發出嘈雜的聲音。
“是空生大師!”
“今日竟是空生大師講經,我運氣也太好了吧!”
“彆擠我啊!給我留個位置!”
場麵有些混亂,寧扶桑也不知道被誰推了一把,跌跌撞撞擠進了內圍。
眾人搶著草編的蒲團跪坐下,寧扶桑一襲白衣,鶴立雞群,旁邊的人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小聲道“你愣著做什麼?趕緊跪下呀,空生大師要開始講經了!”
少女碎碎念叨“要在三千蒲團中,搶到一個蒲團,可不容易,你運氣真好。”
她也是今日才搶到了內圍的位置,以往都是隻能在外麵站著聽經,站不了多久,就腿麻了,早早離開。
寧扶桑沒有理會少女,她來平樂鎮是去找李野山他們的,可沒心思在這裡聽和尚講經。
寧扶桑回頭看去,裡裡外外的人,烏泱泱一片,水泄不通,平樂鎮不能使用靈力,她根本出不去。
平樂鎮百姓圍成的方圓中央,三個和尚盤腿坐在蒲團上,左邊的小和尚,看了寧扶桑很久,終於忍不住說道“她怎麼不坐下?”
中間雪白袈裟的和尚,眉目如畫,清俊的麵龐,微微轉過,朝著他的視線看去,但這個時候,寧扶桑已經跪坐在蒲團上,泯然眾人了。
既然走不掉,那她就老老實實在這兒聽聽經吧。
見寧扶桑終於跪坐下來,少女鬆了口氣,她這樣站著,好多視線往這邊看來,整得她都臉發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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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扶桑朝三個和尚看去,不由用手肘碰了碰身邊的少女“哪個是你所說的空生大師?”
其實很好猜測,中間的小和尚應該就是了,但他實在太年輕了,寧扶桑很難將他和一介高僧聯係起來,因此心中總是不太確定。
少女看向寧扶桑的目光變了變,充斥著鄙夷“你竟然連空生大師都不認識!”
說完,再也不理會寧扶桑,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和先前熱情的少女,判若兩人。
寧扶桑氣笑了。
什麼空生大師,不過就是個小和尚嘛!
她倒要聽聽,這小和尚能講出些什麼佛門大道理。
寧扶桑原本是想閉目打坐,等講經結束的,被少女這麼一鄙視,倒也聚精凝神地聽了幾句,無形中,不由對小和尚生出幾分肅然敬意。
佛學經文晦澀難懂,沒有幾個人能真正聽明白,但周圍的信徒,虔誠地看著他,聆聽佛法。
“……我發菩提心者,非為己利,原為儘十方遍法界,一切極苦有情之所依怙,豈以分彆高下,應以平等施而攝益之……我為利樂諸有情故,而受此身。諸有來求,定當施與,不應不施……今獲大利而不思報,其福無邊矣。”
他的聲音平和,徐徐道來,撫平人心中的躁動。明明是在最喧鬨的人間,卻生出一方寧靜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