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太君一行在潘府中停留的短短時間內,京城中所有的高門大戶都知道了發生在潘府門外的一幕,憤怒者、恐慌者、事不關己者形形色色,皆有之。
故當他們踏出潘府,走在京城內的時候,無數的護衛管家、仆人小廝都在盯著這一行人的去向。世家大族紛紛自查,是否有家中子弟牽涉到這次事情當中。
同時整個京城都屏息靜氣,靜待佘太君如何行事,也有人已經開始聯合起來,準備要彈劾楊家。
因此,當他們停在參知政事呂蒙正府前的時候,不等王蘭英上前叫門。呂府正門大開,呂蒙正的大兒子呂從簡走出門外,朝馬車行禮作揖道“老太君光臨寒舍,家父還在當值,令愛一事,呂家上下,無人涉足,還請太君明鑒”
“呂相乃朝廷柱石,呂大郎有心了”馬車裡傳來佘太君的聲音,停頓一下,那聲音接著道“下一家”
“恭送老太君”呂從簡作揖,目送車架離開,而後轉身回府,緊閉大門。就這短短的一幕,迅速傳開,各高門大戶齊齊鬆了一口氣。
而後,凡是佘太君等人行進路上,隻要在哪一家停下,都不需要叫門,早早的,正門大開,家中主事之人守候在門外,有的三言兩語,有的說明情況後,還邀請進府小敘,但無一例外,佘太君僅留下幾句話,繼續前行。
這幕場景到薛府的時候,發生了變化。當薛府管家忠伯在佘太君馬車前表明家中無人參與楊府嫡女一案,並邀請佘太君進府一敘時,一直沒有露麵的佘太君欣然應邀,進入薛府。
這一下出乎京城中高門大戶的意料,楊府嫡女一案到了現在,或多或少大家對於幕後主事都有猜測。但無論是誰,皆不認為薛府參與其中。故眾人驚疑不定,不知為何佘太君會專門進了薛府。
而薛府後院,薛惟吉滿臉錯愕的看著忠伯,眼中閃過慌亂,問道“她們真的進來了?她們是不是知道什麼?”,說著,他不安的站起來,憤憤的低聲喝道“我就說不能放過那個蒲蠻子,這人一定不能留”
忠伯則是不慌不忙道“公子毋慌,現在已經看出來了,佘太君隻是想通過此事震懾一些人,而且,她已經在潘府達到目的了”
“那她們進入薛府是為了什麼?”
“公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說不定還能求娶到楊府嫡女。。。”說著,忠伯就有些意動“據說那楊家八娘子,也是武藝不凡,再加上其家傳金花八式,嗯。。。公子,速速更衣見客”
薛惟吉和忠伯匆匆踏入前廳,看到佘太君正在欣賞廳內所掛字畫,薛惟吉連忙上前幾步,作揖道“老太君光臨,未曾遠迎,還請恕罪”
“嘗聞薛文惠公之名,緣慳一麵,可惜!”佘太君轉過身來,手上拐杖輕點“老身武人出身,便直說了,不知蒲路虎如何得罪薛家,若是有違律法,可請有司詳查,不知薛大郎意下如何?”
“你……此事與楊家無關……你也要插手嗎”薛惟吉怒聲道。
佘太君聞言,搖了搖頭,看向忠伯“你家這少主人……”。薛惟吉臉上掛不住了,正要發作。
“公子且慢”
這時忠伯攔住薛惟吉,而後他又朝佘太君稽首
“薛家當然遵守大宋律例,然此中內情,不足為外人道也,老拙恭請太君明察,楊家此行已經得罪太多世家大族,若太君一意孤行,即便楊家乃大宋將門,未來或遭反噬”
佘太君臉上露出意外的神色,仔細打量著忠伯,說道“哦?看來薛文惠公遺澤都在你這老仆身上,不知何以教我?”
“老拙不敢,不過些許心得,為太君……為楊家,分說一二”
忠伯欠身一禮,接著道“河東薛氏,乃望族也,承自漢唐;太君本家折氏也不過傳自唐末,更不用說楊家自楊公業起於卒武之間,若沒有數代之功,不成世家”
“阿郎承襲河東薛氏,奈何人丁單薄,唯公子一人,若太君嫁楊家嫡女與薛氏公子,豈不是珠聯璧合?”
薛惟吉聽到忠伯的話,雖然心裡覺得楊家嫡女算不上門當戶對,但也知若是能夠有楊家為援,他必能馬上進入太宗皇帝視線,而不是白白擔著一個‘不肖子’的名聲。故也是配合著忠伯,抬頭挺胸,謙然一笑。
王蘭英聽到這話,瞬間毛骨悚然,心裡大驚,趕忙看向佘太君,暗自嘀咕“完了……娘可要忍住啊,彆把人給殺了”
忠伯話音剛落,佘太君怔愣了片刻,眼睛盯著忠伯,下意識問道“你說什麼?”
忠伯以為佘太君驚喜過甚而難以置信,故心中微微得意,遂站直身子,手扶長須道“太君沒有聽錯,河東薛氏可以求娶楊家嫡女,也可讓楊家進入士族之列”
王蘭英腳下連踩幾步,瞬間退到佘太君身後,直接靠在前廳牆壁上,雙手捂住耳朵,嘴巴微張,身體裡的氣血都處於激發狀態。她剛剛做好準備,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道巨響。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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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前廳瞬間布滿殺氣,一股血腥氣好似汪洋大海一般充滿四周,廳牆上掛滿的名家書畫獵獵作響。緊接著一道厲喝傳來
“虎女焉能嫁犬子!找死不成!!”
那忠伯在話音剛落的時候,就察覺到不對,刹那間渾身汗毛直豎,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他急忙跨步擋在薛惟吉身前,下一刻就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到胸前,一口逆血從口中噴出,腳下站不住,撞到身後的薛惟吉,兩人一起滾到廳門,才堪堪停下。緊接著,忠伯又是一口血霧噴出來。
這一道聲音遠遠傳開,甚至整個京城內城的西南角薛府周圍都能隱隱聽到。一直跟著佘太君車駕的各家仆從、護衛等人愕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薛惟吉被撞得暈頭轉向,直到趴在地上時才反應過來。他少有膂力,現正是壯年,又有忠伯擋在前麵,僅僅碰破了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