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天要下紅雨了。
賢貴妃居然肯老老實實給皇後行禮了,這不是說出去都沒人能信麼。
但偏偏賢貴妃就是一板一眼行了個標標準準的禮,不叫起便不起。
莫姑姑站在皇後的側後方,抬了抬眼皮,就有一名端著茶盞的宮婢上前,給皇後換了盞茶水。
白珂好似才抽回發散的思緒般,將目光投注到賢貴妃身上,勾了勾嘴角滿眼稀奇。
“妹妹這是怎麼了,居然行這樣的大禮?”
“皇後娘娘母儀天下,什麼樣的大禮受不得呢。雖說今日是伺候皇上才來遲的,但妹妹我呀也怕姐姐真心問罪,當然得態度恭敬些,您說是不是呀。”
張氏話雖這麼說,但人也已然起身落座,剛剛坐穩,手邊就已經上了溫度剛剛好的茶和小巧精致的點心。
論宮規教導,鳳棲宮確屬後宮第一,所以外界皆傳什麼皇後仁德,從不苛待宮人,深宮之內全然當個笑話聽聽就算了。
若真的不苛待,何來這行止毫無差錯的宮婢,人若是長久的呆在安逸的環境中,都會懶散的。
“畢竟張將軍位列一品軍侯,又常年駐守南境,皇上體念他辛苦也是應該的。”
撥了撥手中的佛串,皇後臉上一派從容,絲毫沒有被張氏的言語酸到。
侍寢又如何,生得下子嗣才是要緊,如今皇上膝下仍無皇子,後宮裡的這些女人都想生下聖上長子,可惜了都福薄呀。
“皇後娘娘說的是呀,臣妾父親能為皇上做的也就隻有鎮守南境此等小事。不似娘娘的母家,那可真是日日都在替陛下操勞國事,皇上總跟我說呀,心疼皇後諸事繁雜,不忍叨擾呢。”
微笑著刺出利劍,紮在皇後心口,張氏由不知足,瞥了眼先前鼓動皇後的良妃,緩緩說道。
“說起來呀都怪皇上,昨夜本就睡得晚了些,臣妾才睡踏實,皇上便起來招呼禦醫去九王府了,聽說是九王妃暈倒了,就是不知是不是有好消息了呀。”
方才磨蹭著出宮來鳳棲宮,就是為了等九王府的一個確切消息。
如今整個殿內顯然隻有自己知道了九王妃到底為何暈倒,但這麼配合著皇上故布疑陣,能讓眾人一起急一急也是挺有意思的。
不疾不徐的端起茶盞淺淺品嘗了一口,舌尖的苦澀滋味猛烈抨擊著感官,生硬的將茶置於案幾之上,張婧冷著臉靠坐在扶椅裡。
白珂瞄了眼喝過茶之後便隱隱發怒的張氏,揚了揚眉。
“看樣子妹妹是不喜歡清熱敗火的苦蕎茶,這東西雖登不上大雅之堂,但卻是南邊百姓常喝之物,本宮怕你思父心切,特命人采買了些。”
“多謝娘娘好意,臣妾心領了,宮中事務繁雜,臣妾先告退了。”
起身潦草行了一禮,賢貴妃的本來麵目又顯露出來了,轉身便走,絲毫不管在場眾人是何反應。
良妃第一個便坐不住了,眼瞧著張氏的身影還未完全消失於門前,便故意揚高了三分聲調說道。
“皇後娘娘果真是宅心仁厚,連這都替姐妹們想著,實在用心良苦。可惜有的人不懂禮數,也難怪了,武將世家嘛,確實沒什麼教養可言。”
陳氏的話一字不落的入了耳,尤其最後一句,張婧捏了捏拳頭,很想折回去給陳氏一個教訓,但到底忍住了。
初嫁還不是皇上的駱容之時,仗著武人脾氣沒少在後院打架鬥毆過,可也因此吃了不少暗虧,如今的張氏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不懂控製自己的傻子了,當然不會真的折回去打一頓良妃,可也不會就這麼讓她過去。
賢貴妃是走了,可她帶來的消息卻是真真切切的。
九王妃若是真的有了身孕,那聖上對九王府的恩寵恐怕更甚,如今人又在府中禁足,這天時地利人和齊備,實在是巧實在是妙。
“沒什麼事就都散了吧。”
懶得看一屋子花紅柳綠,白珂眼下也沒什麼心思管女人之間的小官司。
遣散眾人後,白珂由著宮婢幫自己卸下皇後服飾,歪在貴妃榻上,莫姑姑上前幫著按揉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