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甚少出宮，但每次出宮必定會掀起六宮的輿論風波，今日這上趕著給皇後請安的風吹遍了各宮每處角落，著實熱鬨。
金桃拎著小巧精致的食盒亦步亦趨的跟在轎輦旁，酸棗糕的氣味緩緩滲透出來，格外引人食欲。
轎輦中的呂柔煙看了看修剪齊整的指甲，略帶點遺憾的歎了口氣。
“下回該晚幾天剪指甲的。”
隔著轎輦簾子，金桃沒聽清德妃說了什麼，咽了咽口水想法子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索性開口問道。
“主子說什麼，奴婢方才沒聽清。”
“無事。”
“哦。”
鳳棲宮正殿裡安坐的人已經議論開了，九王府的稀奇事真是一茬接一茬，再有更稀奇的還得是皇後娘娘昨晚在蘿華宮吃了閉門羹，不過到底是在皇後的地盤，也不敢大肆交流，所以話題還是圍繞著九王妃居多。
消息靈通些的高位妃嬪自己是不會說什麼的，但分屬自己宮裡的低位妃嬪，那就是妥妥的傳話筒。
貴妃按往常的時間來時，皇後還未出來，已經夠稀奇的了，沒想到賢貴妃剛落座就有太監唱喏，德妃娘娘駕到。
德妃這個宮中一年難得見一回的活祖宗都出動了，瞬間整個大殿響起一片吸氣聲。
哪怕進宮時日最短的宮妃都知道，德妃和皇後之間的一些陳年往事，如今皇後前腳吃了癟，後腳德妃就來請安，這不是明擺著要上演一出大戲了麼。
高階的幾人交換了個眼神，今日除了腿斷了的良妃，其他三人倒是來齊了。
德妃的轎子穩穩落在鳳棲宮大門口時，皇後才緩緩進到正殿，眾位妃嬪紛紛起身行禮，但這次白珂沒有及時叫起，而是一言不發的落座主位，目光悠悠的看向正殿外的石階處。
石階的儘頭漸漸顯露出了一個人頭，一個令自己大清早失控砸了琉璃胭脂盒的女人。
圓潤飽滿的淩雲髻正中簪著四尾孔雀簪，拇指大小的綠鬆石下垂掛著三綹石榴石流蘇，青綠色配紅色本是下乘，可不知為何呂柔煙卻戴出了幾分混沌的美感。
眉間描紅繪製了一朵祥雲紋，眉尾大致是為了呼應發髻上的石榴石流蘇，所以也粘了一粒石榴石，顯得人嬌而不妖，俏麗中嫵媚更是突出。
莫姑姑眼瞧著盛裝打扮的德妃步入正殿，趕忙指揮皇後右後側的湘芸，將皇後手邊的茶盞撤了，這要是一個忍不住再當眾砸了茶盞，那皇上那邊就解釋不過去了。
帝後二人每次起爭執，便宜的都是德妃，這種悶虧吃了不下十次，可皇後娘娘每次都能被德妃氣的崩開，可見德妃也不是什麼善茬，但到底因為生育公主有功，不管如何，皇上總是偏心的。
“皇後娘娘彆來無恙，臣妾今日覺得身體略好了些，特來請安，娘娘不會怪罪臣妾不請自來吧。”
呂柔煙話是對著正位皇後說的，可挨個見禮都是對著其他宮妃，一圈禮下來無人敢回應，畢竟皇後還沒叫起呢。
呂柔煙此刻站在人群中顯得格外打眼，在場最沒規矩的貴妃現在都老老實實跪著等叫起呢，德妃卻絲毫沒有一同跪下行禮的想法。
向來不來鳳棲宮請安，故而德妃的位置上通常不擺墊子，今日得了消息的湘芸臨時找了個墊子來，卻也沒辦法找到四妃一致的花色。
德妃走上前瞧了眼跟其他三人坐墊不一樣的墊子，微微一笑，扭頭對著皇後屈了屈膝。
“姐姐這份厚愛妹妹收下了，這圖樣寓意極好。”
湘芸聽到德妃的話愣了一瞬，方才拿墊子拿的匆忙，忘了看圖樣了，什麼圖樣值得德妃特意提及啊。
莫姑姑站的位置剛好能看到德妃的座位，那圖案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皇後宮中所用的東西自然都是好寓意，這墊子偏巧就是百子千孫圖樣。
眼下不是問責湘芸的時候，好在德妃說完話便坐下了，皇後還沒來得及看清那圖樣，事後總有找補的機會。
“眾位姐妹平日裡都要這麼給娘娘立規矩麼？都怪我這段時日染病，甚少出來走動，都跟不上姐妹們的習慣了。”
白珂有意耽擱，德妃偏要跟她反著來，這話講到這份上，若是還不叫起，那轉頭白家就要被參個教女不善。
“都起來吧，本宮也是久未見德妃，一時間忘了你們了。”
深吸了一口殿中的熏香，白珂心中默念了聲佛，今日這蹄子肯定不安好心，萬不能被牽著鼻子走。
“娘娘這熏香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聞，倒要蓋過臣妾帶來的點心了。”
揮了揮手示意金桃將手中的食盒拎上前，湘芸上前自然的接過。
“這是皇上賞的酸棗糕，前些日子順兒夜不安枕，禦醫說酸棗糕嫩糯細膩，口感老少鹹宜，吃了能安神。聽說娘娘最近晚上睡的不大好，這不借花獻佛來讓娘娘也嘗一嘗。”
順兒是公主乳名，德妃要麼不出現在人前，隻要出現十句裡八句都離不開公主，眾人倒也不奇怪，隻不過結合昨晚皇後吃了閉門羹一事，德妃這會兒可就是明晃晃的打臉來了。
“嗬嗬，本宮什麼都不缺，這既然是皇上特意賞給蘿華宮的，你就替公主好好收著吧。”
瞥了眼晶瑩剔透的酸棗糕，白珂忍著不把東西扔出去的衝動，冷哼了一聲。
“也是，娘娘能缺什麼，是我想左了。皇後娘娘想要什麼沒有啊，怎會缺蘿華宮這小小的一碟酸棗糕。”
德妃笑眯眯的理了理手中的絲帕，像才想起來似的說道。
“聽說昨晚娘娘來看臣妾了？！那些奴才真該死，怎麼能因為臣妾睡著了就讓娘娘您回了呢？臣妾今早一起來聽說後，便狠狠斥責了他們，娘娘下次傳旨召喚臣妾就是，何必大晚上受累親自跑一趟。”
德妃巧笑倩兮的模樣成功的讓在場眾人石化了，這也太勇了！
“呂柔煙，你欺人太甚！”
白珂狠狠一甩手，卻沒有預料中的茶碗落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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