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秦琴明湛!
“吳月桂,聽說傻丫在宴會上大展拳腳,連官太太都揍了?”
“是啊。誰讓那些狗官仗勢欺人呢。我家七姑被叫過去幫忙,可是親眼看到,朱知府的堂妹,一口唾沫就吐去傻丫身上。傻丫躲開了,唾沫落彆人身上,那女人還來個顛倒黑白,愣說是傻丫吐的!”
後勤處廚房裡,一群穿著圍裙戴著帽子的摘菜婦人圍在一起聊閒天,個個都義憤填膺的。
“還官太太呢,打架罵人也是吐口水這一套,跟我們沒啥區彆嘛!”
“啊呸,六嬸你可彆亂貼上去。我可沒那麼下作,我養大了我家五個娃兒,連根手指頭都沒動過他們的!”
吳月桂“啪”的拗斷了一根菜心,說“所以咯,也幸虧是傻丫啊,鎮得住場子。換了彆個,怕就成了刀下鬼!就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那些黑心肝的狗官,不拿我們窮人的命當性命啊!”
她的話,頓時引起一片附和。
六嬸探頭探腦的,看向外麵“傻丫現在人呢?這些天來,也不到廚房打轉了?傷還沒好麼?”
吳月桂把麵前裝得八分滿的菜籃子抱起來抖了抖,說“哪兒呢。才歇了三天,就到橋頭呆著了。這幾天正在鋪橋板,鑄腰鐵,準備合龍,忙得昏天黑地的。——對了,大家抓緊點動作,今兒要到河邊去放飯。日冕到了午時之前就要到位,可千萬彆耽誤大家吃飯。”
六嬸眯著眼睛,盯著那日冕看個沒完,旁邊人說“六嬸,你看啥呢?”
六嬸說“看午時在哪兒呢……”
“嗨,中間那個12不就是了——六嬸你也有上掃盲班啊。前幾天不才學會了從1數到20,還學了加減法,咋連個12都不懂看了?”
六嬸慍道“誰說我不懂看啦,我是老眼昏花,看不清楚!”
秦琴在工地上開了掃盲班,主要針對女人們。知道這些人腦瓜子懶,也不大有學習熱情,主要就教一兩百個常用字,以及教阿拉伯數字,還教50以內的加減法,以及簡單的珠心算。她告訴大家,這些都是算賬和看地契要用的,誰學不會誰吃虧。
大家夥都不樂意吃虧,所以都很自覺來上。
後來過了好久,這些大姑娘小媳婦老阿姨才發現,在工地裡上了這個把月的掃盲班,回到自己的村子裡家族裡,竟成了有文化之人,從此以後,受益無窮。
這是後話,按下不表。
吳月桂領著幾個健壯婦人,把備好的料放進鍋裡,燉的燉煮的煮。需要翻炒的重體力活兒,就交給秦鐵牛來乾了。隻見秦鐵牛光著膀子隻穿一條圍裙,站在三尺直徑的大鍋外麵,隨著底下的小青年用力拉扯風箱,灶裡跳動的火苗“呼”的竄起兩尺高,瘋狂舔著鍋底。
左手緊握鍋耳,使出“哪吒鬨東海”的手勁來狠命顛鍋,右手鍋鏟舞得密不透風的,依次舀入鹽、糖、以及自己村子裡秘方熬製的蠔油。不過眨眼功夫,翠綠生嫩的青菜炒肉片,就熱氣騰騰地出鍋了。
就在秦鐵牛倒菜入白鐵保溫盤的時候,車輪聲隆隆,四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拉著板車到了廚房門口。阿姨們兩兩一組,抬著裝菜的二尺見方白鐵保溫盤,放到了板車上,整整齊齊堆疊在一起。
秦鐵牛和另個精壯漢子,合力提著半個人高的米飯桶,放到第二輛車上。等到米飯、饅頭、湯,三個大桶都放牢固了之後,車輪子愣是壓進了被水浸得柔軟的屋前泥地上半寸深……
用麻繩固定好了飯桶湯桶,秦鐵牛拉著板車,沉腰曲腿,步步向前,揚起了飯前號子“開飯嘍——”
“開飯——”
一聲傳著一聲的吆喝,金灘鎮橋頭上原本熱火朝天的工地頓時放慢了節奏。工人們按班排隊領飯,排起又粗又長的隊伍。
秦琴今天仍舊沒什麼胃口,她排在隊伍中間,和工人們一起等領飯。輪到她的時候,說“給我一個饅頭一碗湯就行。”
負責分飯的六嬸頓時搖頭“那怎麼行,這大熱天的,忙了一上午,就吃那麼點。人會熬不住的!”
說罷,自作主張地,給秦琴的飯碗裡舀了兩大塊紅燒肉,外加濃稠得幾乎化不開的肉汁。
六嬸道“沒有胃口,沾點肉汁吃饅頭也行。多少算是有點兒葷腥油水到肚子裡。”
人家一片好心,秦琴笑了笑,道了謝,走開了。
她一直都跟工人們同吃同住同勞動,自己覺得本應如此,落入旁人眼裡,卻是怪不可言。比如秦桂樹,拿著滿得冒尖的飯碗往她跟前一蹲,說“傻丫,你彆成天跟我們大老粗混一起啊!你是大掌,得有大掌的樣子,不到指揮所吃小灶,也到那邊的木棚子裡,跟衛大掌他們一桌子吃飯。”
秦琴搖了搖頭,說“木棚子裡多氣悶,我喜歡在這兒吃,有風吹著,還能看著我們的橋。”
陳子梅在旁邊幫腔道“是啊是啊。還能看著橋下飯,不比對著一屋子的臭男人吃飯要好?”
秦桂樹撇撇嘴,道“姑娘,你可彆學太粗魯了。我們傻丫有阿湛,你可彆鬨得嫁不出去。”
“婚嫁問題,倒不用桂樹組長操心了。”馮曉騎著馬,來到他們麵前,下了馬。原本坐在小馬紮上的幾個人紛紛站起來,對馮曉問好。
然而馮曉隻看著秦琴,道“秦琴,去指揮所。把衛大掌和幾位組長也叫上,我有話要跟大家說。”
秦琴看到他神色不同尋常,便也凝重下來,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