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秦琴明湛!
這日,是水陸法會的日子。
秦琴脫下了寬大鮮色的裙子,換上了輕便素雅的衣服,帶著張萃萃前往大佛寺。
大佛寺是淞滬府當地名刹,和城隍廟並稱佛道雙璧,千年來香火不絕,其中又有“城隍保姻緣,大佛渡冤親”“成事在城隍,福壽求大佛”諸如此類,種種真真假假的民間俚語流傳,俱是無稽之談,不敷。
在門口她們和陸氏碰了麵,果然陸氏身邊站了個長身玉立的少年郎,眉眼清秀,國字臉卻給他添了不少威嚴。
被馬車顛簸得略有些暈車的秦琴一看這張臉,可就不困了。
沒錯,她是有了明湛。
可也不耽誤欣賞彆個少年郎的顏值!
特彆是趙平豫跟她行禮的時候“晚輩見過長劼縣君,見過張小姐!”
那模樣,像極上輩子自己帶過的新兵蛋子,叫人心頭生愛。
順手掐了一把張萃萃,“快看!”
張萃萃帶著幕遮,略一行禮的功夫,接引的比丘尼卻走了過來“諸位女施主請裡麵請。男施主留步。”
秦琴“……”
沒辦法,隻得男女分開,女人們跟著比丘尼,進了內殿。張萃萃扯著秦琴衣袖“大姐,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
趙陸氏卻熱情的上來拉住了張萃萃的手“張家姑娘,我們又見麵了。”
笑得一朵花似的,也就把張萃萃的注意力引開了。
等進了大雄寶殿右手邊的大道場內,秦琴眼前一亮,“好香!”
“是我們瓊州特產的沉水沉香!”
趙陸氏和張萃萃,一左一右盯著秦琴,異口同聲“縣君一聞就知道,果真好見識!”
秦琴笑而不語——數年經營,已成壟斷,手握天下九成九的上好沉香,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爐香乍熱,法界蒙熏,諸位得道大比丘,身披袈裟,頭戴珈藍,垂目端坐蒲團之上,已是做好了準備。一名小沙彌上前來,舉止穩重,腳步輕盈,令人望之心生好感“阿彌陀佛,請幾位施主跟小僧前往觀禮處。”
隨行的丫鬟們,到此而禁足。很是自然而然地,三人之中,讓秦琴領了頭。秦琴跟在小沙彌身後拾級而上,繞過了大道場西首,隔間門板已全部拆走,換成了一道高盈三丈、長不可計數的黃紗幕牆,隔著幕牆,能夠看到道場內做法事的情景。
幕牆後蒲團陳列,已坐了不少人。這些人散著腿席地而坐,低聲說笑,趙陸氏哼唧道“不敬,大不敬。”
秦琴卻是不以為意“心誠則靈,何況——帶頭的也在嬉笑呢。”
她們的目光就落在了正在社交的蘇雲錦身上。
蘇雲錦今天也是一身素雅的淡黃衣裙,頭上一支紅寶石的步搖閃閃發亮,很符合寺廟的氛圍。她挺直腰板,盤腿坐在了蒲團上麵,麵前圍坐了三四個貴女,她垂目莊嚴道“除了放這一台七天七夜的大焰口之外。籌得的善款還買了布匹、糧油等物,等分成份,按船東的名冊來分發……此外,今晚城門外的淞滬衛所裡,還有犒勞水師將士們的大宴。”
那些貴女聽著,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天呢,好能乾的人兒。”
“難怪你那麼瘦,真的是太辛苦了。這些事情,原本就不應該是蘇小姐這個身份的人來做的。”
“蘇家百年世家,四代兩皇後,五世三公卿,從蘇家出來的女子,果真不同凡響。是我輩楷模啊。”
蘇雲錦垂眸微笑“真的是承蒙各位姐妹看得起,我幼年遭逢不幸,流落於鄉野之中,後來又很幸運地被父母認回,認祖歸宗。興許因為這段日子,倒讓我看到許多人間疾苦,總覺得大家怪不容易的……隻能說,儘一份心力,儘一份仁義吧。”
頭頂的酥油燈光線照落,給蘇雲錦完美的側臉描上一層金邊,金光燦爛,肌膚吹彈可破,聖潔可人。眾女一同念道“阿彌陀佛,蘇小姐慈悲。”
數聲清磬響,又伴隨著一陣密鑼緊鼓,法事開始了。眾女眷分主次坐好,秦琴和陸夫人很有默契地坐到了最後麵,不為人注意的角落裡,低調應對。
在和尚們的曼聲吟唱中,張萃萃沒忍住,低聲開口“縣君,我總覺得不太對勁,放焰口用的是籌款的銀子。辛苦的是大師們。犒勞將士,應該是都指揮使的差事。怎麼這一位就能夠累病了呢?嗯,看她的臉色,確實很蒼白的樣子,難道是我多心了,嫉妒了?”
看著孩子難過的模樣,秦琴不禁好笑,她說“你沒有多心,千萬彆懷疑自己。至於真的對錯,我相信你都這麼大了,會有自己的判斷。安安靜靜的觀察,然後關心自己本心就好了。來,讓我們一起為死去的遇難者哀悼吧。”
聽她這麼說,張萃萃的心沉靜下來,雙手合十胸前,虔誠念佛,參拜叩首。
法事冗長,光是枯坐三個時辰就非常難熬,且並不是單純枯坐摸魚就行,還得時不時地跟隨著眾僧站起來,跪拜,磕頭,轉場……滴漏才走了一半,已是一大半人熬不住,坐在蒲團上死活不起來了。
秦琴等三人體力都不錯,一絲不苟地跟隨著,就連動作都不帶變形的。
蘇雲錦卻是耐心和體力俱用儘,不樂意繼續做這種表麵水磨工夫了。又一聲清磬響,伴隨著司禮僧一聲清脆的“起——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