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嬌妻沈靜姝李陵!
提起青鸞,徐婉寧信口與靜姝閒話道“我也這不懂這個皇表妹,一個公主,是何等的尊貴,她呀!卻是個多愁多病的身,每次見她都是淒淒哀哀的,也不知她小小年紀哪裡來的那些個愁。”
靜姝問道“你上次與祖母入宮,見她到底如何?”
徐婉寧回道“仍舊是弱得禁不住風似的,拉著祖母哭哭唧唧,眼淚掉個沒完,我最見不得這樣的,哭得人心煩。”
說著,她吸了口茶,歎著氣抱怨道“我本來還合計好容易入趟宮,好歹也讓女官引著四處走走開開眼界,誰知入了她的漪瀾殿便是一直聽她哭,哪裡也沒去上。”徐婉寧悠悠的歎道“哎!可惜了,白瞎了這次難得的機會。”
李顯聽了徐婉寧的話,忍不住在一旁低聲冷哼了下。
徐婉寧像一隻好鬥的大公雞,哪怕李顯這輕不可聞的輕叱,也沒能逃得過她銳利的耳朵。
她扭過頭去,瞪著李顯,壓著嗓子沒好氣道“你哼什麼哼?嫌我沒出息啊!嗬嗬,你倒是有出息,嗬嗬,你若是真有種,也給我掙個誥命回來,我也同祖母一樣,什麼時候想進宮逛逛,遞個牌子進去,就有人安排著。”
李顯被他懟得臉色鐵青,隻當著眾人的麵不好發作,他憤怒的一甩衣袖,起身便怒氣衝衝的離席而去。
徐婉寧見將他鬥敗了,長長的出了口氣。
首座上,被徐婉寧羨慕著的老夫人今日卻甚是高興,自己的嫡孫在皇帝麵前指揮千軍萬馬,受萬眾矚目,這是何等榮耀。此外,聽剛才來的女官說寶貝外孫女近來安好,她一直懸著的心也得到了安慰。
鎮國公常年臥病,甚少出來,今日是兒子出風頭的時候,他破例出了門。
他身材高大,年輕時亦是器宇軒昂的人,隻是常年臥病,如今麵上儘是滄桑之態,再不複當年的光彩。
他靠著軟枕坐在老夫人身側,見母親今日高興,鎮國公心中也是寬慰。
他深知母親這一生,看著雖榮耀,卻是吃不完的苦。兩個女兒先後慘死宮中,二兒子英年早逝,整整齊齊的四個兒女,如今隻剩下他這個長子,卻又是常年臥病。
這麼些年,他強撐著一口氣,一是為了母親,二是為了妻子。
他不想母親再經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徹心扉,更希望有生之年,還有能與妻子有冰釋前嫌的機會。
鎮國公心有戚戚,他仰頭遙望高台子上她的妻子,此刻正坐在明帝身側的福熹長公主。
他記不清自己已經多少年沒見過她了,自從那件事後,她便再也沒見過自己。哪怕他冒著淒風冷雨,頂著寒風霜雪立在她門前想儘辦法想與她解釋,她亦沒有一丁點的心軟。
她就是這樣的決絕,不給他半分機會。
鎮國公定定的坐著,沉沉的望著高台上那掩映在層層黃幔華蓋之下妻子模糊的身影,心中的苦楚再次如同洶湧的潮水,猛烈的翻滾起來。
正在他在這裡萬般傷神時,他的老朋友、老戰友——周毅走了過來。
他溫和恭敬的向老夫人見了禮,便在鎮國公身側坐了下來。
“見陵哥兒如此出息,你也該欣慰了吧。”周毅開口道。
鎮國公收回思緒,忍不住咳了兩聲,笑著回道“說來慚愧,陵哥兒能有如此出息,倒是與我這個做父親的沒甚關係,都是你這個叔叔的功勞。”
老夫人聞言,也轉過頭來看著周毅,接著道“可不是嘛,還沒等陵哥兒長大,咱們家老大便病退了,陵哥兒第一次上戰場可不是你帶著的嗎?”
周毅笑著回道“伯母嚴重了,那也得是陵哥自己有天賦肯上進得來的,我可不敢貪功。”
坐了大半日,鎮國公身子已是有些吃不消,時不時的便忍不住咳。
周毅一麵幫他拍著背,一麵說道“哎呀!歲月不饒人,一晃咱們都老了。”
老夫人看著周毅兩鬢生出的華發,又忍不住傷感起來。
他們鎮國公府與周將軍府世代交好,那年那個溫和正直的少將軍周毅與她的阿恬是青梅竹馬的情分,周毅對她的女兒可謂一往情深,得知阿恬入宮,當年那個少將軍固執的跪在他們家門前的身影,至今還殘留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若是當初她拚命攔著丈夫,不讓小女兒進宮,成全了這對有情人。以周毅的人品性格,定然會好好的嗬護她女兒一輩子,她那個活潑明豔的小女兒也不會落得那樣的悲慘下場。
周毅與鎮國公閒聊著,貌似無意的問老夫人道“我聽內子說,伯母前陣子入宮去了?”
老夫人當然明白他是想打聽青鸞的事,可見哪怕自己的阿恬去了這麼些年,曾經深愛她的人,依舊沒有釋懷。
老夫人百感交集,強撐著笑容回道“去看九公主去了。”
周毅巴巴的看著老夫人,想問卻是欲言又止。
老夫人接著道“九公主還好,隻是經曆這一場病身子難免虛弱些,好在剛才有女官來這裡,說這陣子好多了。”
聽老夫人這樣說,周毅微微舒了口氣。
老夫人也長長的歎了口氣,心中想著若是當初成全了他與阿恬,當初的這對小兒女,如今也該是兒孫滿堂了吧。
暮色四合,燕雀歸巢。嘹亮的號角聲響起,大齊這三載一次的閱兵結束了。
長安城外漫天的黃沙驟然褪去,高台上明黃的儀仗也緩緩的向皇城移去。
頂著夕陽流雲,身著明晃鋥亮盔甲的李陵邁步朝著家人走來。
他朗步走到老夫人、父親與周毅跟前,雙手抱拳,溫和道“祖母、父親、周叔叔安。”
老夫人眼裡綴著熱淚點點頭,周毅伸手拍拍他的肩,感慨道“大齊後繼有人啊!”
鎮國公咳了兩聲,對著兒子道“待會還要進宮麵聖,你且去忙吧。”待兒子轉身欲走,他又開口低聲道“你母親也在宮裡,你去看看她。”
李陵點頭,轉身離去前,他走到靜姝跟前,依舊是方才城下指揮千軍萬馬時那冷肅的麵孔,但看她的目光裡卻帶著溫柔。
他頭上的金盔映著夕陽閃著耀眼的光彩,晃得人睜不開眼,靜姝不遠不近的立在他跟前,淡淡道“你先去忙。”
他看著她回道“你回去等我。”
說罷,他便轉身大步下了城樓,跨上駿馬,朝著皇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