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淺正在假寐,聽到他的聲音似從胸腔裡發出來一般,麻麻地,震得耳朵發癢。
她剛睜開眼睛,卻撞進伯懿餘怒為消的黑眸裡。
“你怎麼敢一個人闖進去!”方才蘭家帶人撤陣,一路上的凶險讓他恨不得插雙翅膀飛過去。
她不僅自己一個人衝進陣法裡,還命德明攔著自己。
“沒驚動少主吧?”
伯懿見他都這樣了,還在關心旁人,氣更不打一處來。
囔聲囔氣地嘟囔:“你放心,你家少主如今尚在安睡,並不知情。”
說完這句話,便決絕地仰起頭,隻留給她一個棱角分明的下巴,不再理會她。
玉淺肆隻覺得當下被他攬在懷中,好似矮了他一截似的。她掙紮了一下:“你先放我下來!”
“你若是想要做戲,便最好做全套!我可不敢保證園子外還有沒有蘭家的尾巴。”
鼻尖經久不散的血腥味攪得他氣怒難寧,他兀地察覺到自己語氣過重。
氣悶地閉了閉眼,稍緩語氣,僵硬道:“你放心,沒幾步就到你住的地方了。”
玉淺肆見他是真的生氣了,頓時氣弱了半截,“哦”了一聲,縮回了他懷裡,假裝暈倒。
玉淺肆抿著唇聽著近在咫尺的心跳聲,讓這段並不算長的路程更添了幾分難捱。
剛進了院子關上院門,伯懿就將玉淺肆放了下來。
“我去找禦醫。”轉身便要離開。
“哎,不用!”玉淺肆抓著他的袖子:“都是皮外傷,他們的藥還不如我的藥好用呢,我自己來就好。”
眼下,她可顧不上這些小傷。
“我有話問你,你隨我進來。”
進了屋子後,玉淺肆掏出傷藥,擼起袖子,正準備上藥。
伯懿一語不發,從她手裡接過了藥膏,玉淺肆剛要拒絕,可見到伯懿沉著臉,已經到嘴邊的話隻得又咽下去。
可沒想到,伯懿看著大咧咧,手卻極輕,若不是她此前用過這傷藥,還以為這藥本就不會令傷口發痛呢。
“那個.”
見他全神貫注地低著頭,玉淺肆清了清嗓,試探道:“易氏先祖奉命設計皇陵圖紙的時候,蘭氏一族是否已經是江家的家奴了?”
話音剛落,伯懿突然手抖了一抖,正好壓在傷口上,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伯懿連忙扔下藥膏,看到她疼得淚眼汪汪,手忙腳亂地吹著傷口:“對不住,對不住。”
再無半分故作黑臉的模樣,滿心都是對自己笨手笨腳的懊悔,以及幾分對這個問題的不知所措。
玉淺肆雖沒得到答案,但已經覺得答案不重要了。
伯懿這副模樣,自然是知情的。
陣法也好,蘭氏也罷。諸般隱秘的古舊之事,江既清不知情,伯懿卻都知曉
她不敢深想。
看玉淺肆盯著自己,眸中全是陌生的情緒,伯懿有些心慌。
“我並非有意隱瞞你,隻是突然聽到你問,有些慌張。”伯懿看著發紅的傷口,坦誠道:“若我記得不錯,易家先祖領聖命設計皇陵在前。”
玉淺肆長舒一口氣,卻並不覺得輕鬆。
心中幾塊大石,高高低低,算是有一塊落在了地上。
如此說來,提防蘭家的陣法,便是高祖皇帝的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