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緲緲縈繞堂內,歌舞婉轉歡聲不斷,席上眾人紛紛起身向張簡敬酒,礙於麵子張簡自然也不能出言拒絕,不一會功夫張簡的臉上便浮現出了微微潮紅。
“郡尉,今日這歌舞可還讓您滿意?”
張簡看著董要拱手道“多謝董司馬款待,這商三娘子的舞技還是一如既往,可謂舞中翹楚。”
“哦?”董要聽罷不覺問道“聽郡尉語氣難道之前看過這商三娘子起舞?”
張簡微微笑道“不瞞你說,昔日在下有幸在建康一觀,今日再看依舊讓人賞心悅目。”
董要雙眼一瞥嘴角微揚,隨即感歎道“原來郡尉與之還是舊相識,下官可是聽聞這位商三娘子在建康可謂是炙手可熱,往來賓客皆是達官顯貴,常人若想要見她一麵那可是難如登天。”
“沒錯,昔日若不是因為受朋友相邀,憑我這身份還真是不配一見。”
就在張簡感歎世事流轉不可量也之時,一旁的董要卻是話鋒一轉,“人生一世起起伏伏,盛時高朋滿座,可又何曾想落寞之時”
董要話說一半便戛然而止沒了下文,張簡雖然有些醉意可還沒有昏了頭,董要這個時候莫名其妙說這些明顯是意有所指。
“人生際遇又豈是凡人能測,人生在世但求問心無愧,把心放寬,把事看淡。”
“郡尉活的通透,可這亂世紅塵想要站得住腳已經是千辛萬苦,更何況是想出人頭地攀得高位就更是難比登天,真想要做到放寬看淡又談何容易。”
“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行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之舉,就算僥幸避過災禍終有一日也是難逃上天的懲處,正身修己、仁民愛物,亦不失為子孫後代積福積德。”
董要和張簡一番莫名妙的對話,似有深意又似毫無相關,不過這也怪不得二人,董要話中的意思本是想旁敲側擊一下張簡,莫要以為現在是盛時就總想趕儘殺絕,小心一招不慎龍遊淺水反而害了自家性命
可張簡哪曉得董要的心思,畢竟南康現在這麼多爛事都還沒有頭緒,所以他還以為是以董要為首的這些豪強勢族想和之前一樣拉攏腐化自己,如此一來兩個人聊得壓根也就沒在一個話題上,有意思的是二人竟然還對上了。
董要感覺張簡似乎沒有相緩之意,於是隻好語氣愈低,“不是下官訴苦,實在是這一大家子人著實是讓下官重負在肩,下官又何嘗不想為後人積福德,奈何人在路上不敢有絲毫停歇。”
張簡聞言一笑,“董司馬出身大族,肩上的擔子自然是我這種庶民出身的人難以體會的,然聖賢之書,教人誠孝、慎言、檢跡,我方才亦是照本宣之,董司馬不要介意。”
“哈哈哈!”董要連連擺手大笑道“郡尉言重了,郡尉方才所言句句皆是良言,我等在朝為官自然是要勤事愛民,就算不能積福積德亦不愧對陛下和朝廷。”
“董司馬不愧是南章勢族領袖人物,為你這句勤事愛民當飲一杯。”
話音未落張簡仰頭便滿飲了一杯,也不知是不是醉意襲頭,張簡“啪嗒”放下酒杯挪身靠近董要,“方今天下多事,我觀揚州交州之富戶豪強,無不多規良田,役使貧民;以財養士,與雄桀交,今有董司馬這般人物,看來我越州真不愧為人傑地靈之地也,哈哈哈!”
也不知是不是張簡有意為之,他離董要很近說話的聲音又不是很大,堂內本就是絲竹歌舞之聲不斷,是以兩人的對話並未讓下麵的人聽去,可張簡最後這番話卻已是驚得董要滿背的冷汗。
“多規良田,役使百姓;以財養士,與雄桀交。”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董要心中反複咀嚼著這句話,心中不禁大駭起來,前一句話倒是不足為奇,現在哪個士族豪強不歸置良田、役使貧民,可他說這以財養士、與雄桀交卻又是何意?
一旁的張簡也沒想到自己一番無心之言卻正好戳中了董要的痛處,此刻董要的心中除了對於那一夜武庫之事遲疑不決外,對於張簡是否還知道他私下裡其他那些見不得光的事也產生了懷疑,要知道這些事可是比起他貪墨軍資要致命的多,以他的身份位和影響貪墨軍資或許上麵懾於形勢還能網開一麵不至於趕儘殺絕,可楚國如此局勢這結交外藩首鼠兩端可是哪一個上位者都不能容忍的。
董要乾笑著自飲了一杯試圖緩解一下尷尬的場麵,同時心中也開始盤算著接下來該當如何,反觀張簡卻是完全沒有注意到董要端起酒杯時那顫抖的右手。
“下官怎麼擔得起郡尉這般誇讚,儘職儘責恪守本分罷了。”
張簡也配合著乾笑了一下隨後酒勁有些上頭,微眯著雙眼模糊的望著席間商三娘婉轉的舞姿不禁長籲感歎道“時也運也,還真是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情勢的緊繃還是張簡有些觸景生情,這次宴請讓張簡喝得很醉,不過好在張簡酒品還算過得去,一喝多了便是倒頭就睡完全沒有撒酒瘋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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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日落時分,眾人見張簡已經醉的不成樣子,沒有辦法隻得散席各回各家,最後董要還搭上了一駕馬車把張簡送了回去。
熱鬨的董宅一瞬間又回到了往常的樣子,董要坐在堂上吩咐了幾個親信後腳跟著張簡入了城,然後便命人喚來了陳在道。
酒宴散後陳在道便被董要留了下來,本想著董要有什麼重要的吩咐,可當他一見到董要卻被他突如其來的關心驚出了一身冷汗。
隻見董要滿臉堆笑,關切的詢問起了陳在道家中的情況,並且還提到了陳在道的兒子陳鴻文。
“在道,你我共事多年,聽聞你的兒子年已加冠可在久福還是白身,我知道你這個人不喜攀附,可我作為朋友同僚有些話我還是要說的。”
“司馬但說無妨,下官聽著就是。”
董要微微一笑,雙目炯炯的看向陳在道,“你在南康任職這麼多年,我看不如就將家眷都接過來吧,一家人即可團聚解了思念之情也好照顧老夫人,再者便是鴻文的仕途,我已經和常倫等人說過了,隻要鴻文來了南康,軍府政府任其所選。”
陳在道被董要看的心裡一陣陣發虛,可卻不敢有絲毫閃躲,沒辦法隻好連連稱謝道“司馬如此為下官著想真是讓下官感激涕零不知何以回報,隻是家中老母不願離開家鄉,下官”
還沒等陳在道說完董要便出言接過了話茬,“看來老夫人亦是性情中人,想必應該通情達理深明大義,就算不為你這個兒子著想也應該為鴻文這個陳家的未來著想吧,如今這位虞太守可是世子內兄還是世家大族出身,旁人想要高攀尚且不能,在道你可彆錯過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呀。”
“是是是。”陳在道不住的點著頭,可腦中卻在盤算著要如何拒絕董要的這番“好意”。
“好了,就這麼定了,你儘快將家眷接來南章,其他的一切所需儘由我出資為你布置。”
“這這個是不是”
董要眉頭一皺,隨即佯嗔道“為了這件事我可是在常倫和盛無忌麵前沒少下功夫,你可彆讓我空忙一場。”
陳在道知道董要心意已決自己多說無益,麵上也隻好感激涕零連連拜謝,可心下卻又不禁歎道“董要轉變如此之快,今日宴席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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