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雖然早已知曉蔡訓參與其中,可成闊的話還是讓張簡吃驚不小。
其實早在衛言訓登基之時,蔡訓與王行雲之間的矛盾便已爆發,不過說來也是好笑起因竟是因為一個“訓”字。
遵照禮法衛言訓既已稱帝,為避尊者諱蔡訓應當去字改名,按理說這種事本不算什麼難為之事,奈何衛言訓身份特殊本就讓蔡訓瞧不上,再加上儀真之盟積攢的怨氣,蔡訓竟然故作無知狀,如此一來尷尬的局麵便產生了。
蔡訓在荊州軍中的威望雖然不及王行雲,可手中卻是實打實握有軍權的,再加上王行雲本就心中有愧,同時也不想與蔡訓徹底決裂,是以對此事一直都是避而不談,直到一次朝會不知是誰哪壺不開提哪壺,蔡訓被眾人圍攻雖然當時並未發作,可自此便回到懷寧不再踏足建康一步。
成闊說到此處也停住了,因為他相信他說的這些已經足夠了,並且事情已經到了眼前這一步,再去追根溯源也是白費功夫。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張簡還是不太相信蔡訓會因為一個名字與王行雲生出嫌隙,但這或許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吧。
蔡訓的事說完了,成闊緊接著又開始義憤填膺的痛斥起了王行雲,直言王行雲入主建康以來大權獨攬肆無忌憚,不但借著鏟除孟君餘黨的名義大肆逮捕殺戮鏟除異己,一麵挾天子以令群臣,一麵扶持黨羽掌控朝堂......
門第出身終有雲泥之彆,或許從王行雲進入建康的那一刻結局便已注定,不過相較於這些張簡更在乎的是這幫人要如何在大軍環繞之間對王行雲出手。
成闊自然也看出了張簡眉宇間的憂色,況且在為何對付王行雲這個話題上他也並不想過分的深入。
隨即成闊拿起桌上的幾個茶盞輕輕放置在了桌子正中,沉聲說道:“眼下王行雲所率之荊州兵馬,戰兵民夫合計有二十八萬餘眾,其中有八萬在蔡訓麾下負責防禦懷寧一線,剩下的皆由王行雲掌控,大部駐於厲陽、直瀆、京口、姑孰、宣城等地。”
成闊所指之處儘是長江要塞和建康周圍的樞紐重地,王行雲陳兵於此防禦晉國也是常理。
“到時我們和蔡訓會依照計劃放出假消息,言有晉軍向厲陽方向行進集結,王行雲收到消息後定然會在探聽虛實的同時向厲陽增兵,若是調蔡訓增兵厲陽是最好不過,到時候蔡訓的大軍便可師出有名暢通無阻直抵建康,可若是最後未調蔡訓而是調派姑孰之兵過江增援,那蔡訓也可趁虛發難搶占沿江渡口,待到北岸的荊州兵馬反應過來的時候,怕是王行雲的人頭已經懸於城樓了,並且江東各家已經達成一致,一旦城內起事我們敢保證就算是一隻鳥也休想飛出建康。”
說著成闊微笑著瞥了一眼張簡又接著說道:“當然,如果再有越王出兵北上宣城,才可真正稱得上是萬無一失。”
不得不說這些江東世族真是一番好算計,正所謂“擒賊先擒王”,隻要在四周兵馬未及動作之際除掉王行雲便是功成大半,最後若是再加上衛濟的支持,這事便算是成了。
“令舒所言確實是縝密周到,隻是王行雲一死其麾下的十幾萬兵馬豈不是就失去了控製,到時候江東定然大亂,我怕......”
張簡說出了自己的擔憂,但成闊卻是胸有成竹一笑回應道:“王行雲一死荊州軍確是群龍無首易生動亂,不過道真無需過分擔憂,隻待事成之後衛榮、蔡訓登高一呼,你說這些久離故鄉的荊州軍還會為一個已死之人血戰嗎?就算是有些死忠負隅頑抗,到時乾坤已定又有何懼?”
“真如令舒所言,蔡訓如此不計生死相助此事,所圖為何?”
張簡說完便目不轉睛的看向成闊等待著他的回答,成闊聽後手指輕彈敲擊著桌麵顯得有些猶猶豫豫,末了才仿佛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長歎一聲道:“蔡訓允文允武忠勇俱全,此番同意與我等共謀義舉自然不會毫無條件,道真既然問起那我也就直言了,蔡訓的條件便是在衛言訓和王行雲伏誅之後由衛榮承襲帝位,當然這也是眼下比較穩妥的選擇,畢竟這幾十萬荊州兵馬需要有人出麵彈壓。”
“果然!”張簡此刻才算徹底明白為何方才成闊會那般吞吞吐吐,而且張簡也算大致聽明白了這些人的計劃,看到成闊胸有成竹的樣子,想必是對於如何誅除衛言訓和王行雲是有著很大把握的,不過更讓他們所擔憂的其實是誅殺二人後各方如何能夠達成共識,要知道現在的衛濟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僻居荒蠻的垂垂老朽,如今的越王府地跨荊越帶甲二十餘萬。
所以就算是王行雲等人伏誅,最終得不到衛濟的支持也是白搭,一旦衛濟揮師建康爭奪皇位,是時江東勢必再度大亂,那他們這些始作俑者便都是禍亂楚國的罪人。
思慮片刻後張簡並沒有再說也沒有再問什麼,因為接下來就要看衛濟是什麼態度了,所以當務之急是要將今日所謀快速呈稟衛濟,以免遷延日久為人所查。
最後為掩人耳目張簡佯作醉酒被成闊派人送回了丹陽郡城,待到眾人退去張簡立刻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了起來,正巧此時鄧淵輕手輕腳推門而入,二人目光一觸立刻聚至桌前,然後張簡將成闊所言一字不落的複述了一遍,直說的鄧淵雙眉緊鎖目露寒光。
此等大事二人不敢自專更是不敢有絲毫耽誤,當晚便聯名將詳情修書一封並之前所得密詔快馬送往臨川。
可就是在這山雨欲來風滿樓之際,王行雲毫無征兆的一個決定,頓時讓給緊鑼密鼓準備著的眾人當頭一棒。
也就是在衛榮封王典禮結束的五天後,王行雲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突然作出決定將住所和辦公地點搬離了建康城移至石頭城,建康城中立時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