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早下山,在山下租了一輛馬車,顛簸了快一個時辰,終於來到謝思家所在的村子裡。
竹子扶著柳雲湘下了馬車,領著她往謝思家走。
“我家是隔壁村的,以前書院放假的時候,我和謝思會一起結伴回家。”竹子說著指了指這條土路儘頭的那一戶宅院,“諾,那就是謝思家了。”
那宅院破舊,臨街的那堵牆都倒了,也沒有再壘起來。他們往裡走的時候,正看到一膀大腰圓的中年那人領著謝思從裡麵出來。
而謝思抵著頭,腳步沉重,背上背著細軟。
這時一婦人追出來,“劉師傅,這孩子臉皮薄,不愛說話,麻煩您多照顧了。”
那中年男人歎氣道“我與你家老謝是朋友,自當照顧他兒子,隻是想到老謝還活著的時候,總在我跟前說他兒子如何如何讀書好,以後是當大官的料,如今給我當學徒,做個廚子,我就覺得可惜。”
婦人紅了眼,“怪我沒用。”
“嫂子,莫要這麼說,你不容易。”
婦人又看向兒子,仍有些猶豫,“思兒,你當真決定好了?不回書院了?”
謝思低頭沉默半晌,還是點了點頭,“不回了,讀書也無用。”
聽到這兒,柳雲湘眉頭皺起,謝思這是放棄讀書了,要去做廚子!
她忙上前,攔住了他們的路,“謝思,你不能放棄!”
“是啊,謝思,你堅持這麼久了,不能在這個節骨眼放棄啊!”竹子也勸道。
謝思抬頭看了一眼他們,因眼裡已滿是淚水,他忙低下頭遮掩,“書院沒有舉薦學生參加鄉試的資格,師娘難道忘了?”
柳雲湘抿嘴,“我和先生會想辦法,這次的鄉試雖然趕不上,但開春的恩科,一定可以的。”
“我們書院的資格是被揚州府給取消的,師娘和先生也不過是尋常百姓,你們能有什麼辦法。”
“書院的資格是被揚州府取消的?因為什麼?”
謝思悶著頭“半山書院早就不存在了,而打花榜是我最後的機會,我沒有被選中,便沒有再讀書的必要了。”
“謝思……”
“師娘,我年紀不小了,也該謀個營生,好養活我娘和祖母。”
“至少等到明年開春。”
謝思搖了搖頭“我能等,我祖母等不了了,對不起,請您將學生的歉意帶給先生。”
說完,謝思催著那劉師傅帶他走。
柳雲湘想再勸謝思,可半山書院確實連舉薦學生參加鄉試的資格都沒有,再多保證也是空話。
“思兒跟我提起過您和嚴先生,說您二位跟白先生一樣是好人。”說這話的是謝母,她彎腰向柳雲湘行了個禮大禮。
“您快起身,不能這樣。”柳雲湘忙扶起謝母。
謝母望著兒子離開的方向,道“他祖母生病了,需要吃藥,可這藥錢從哪裡來?我一個人實在撐不起來了,思兒心疼我,才決定去跟劉師傅做學徒的。”
原來是這樣。
柳雲湘從荷包裡拿出一錠銀子給謝母,謝母不肯要,但她還是塞到謝母手裡了。
“先給老人家看病,彆讓謝思一輩子心懷愧疚。至於回書院的事,我想請你再勸勸謝思。”
回到書院,柳雲湘將謝思的事跟嚴暮說了。
嚴暮一攤手“今天有兩個學生跟我說想退學,這樣下去,倒也不用等到半年後,再有十天半個月,這書院就沒學生了。”
“首先還是要恢複半山書院舉薦學生參加鄉試的資格,源頭在揚州府,卻不知這中間出了什麼事。”
嚴暮想了想,“明日一早我先去縣府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