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韞之身子是虛弱,但心裡裝著事,一時半刻也沒睡著。
和他有過無數次肌膚之親的妻子,第一次留下來躺在他身側。
那熟悉的淡雅幽香,在床帳中彌漫。
謝韞之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娶妻,此刻卻覺得這縷幽香很令人安心。
但他知道,夫人不喜歡自己。
當初倉促草率地嫁過來,果真隻是為了擺脫和二弟那樁糟糕的婚事而已。
即便在澹懷院一起過了小半年,夫人仍是不喜歡自己。
一想到這點,謝韞之的心情,簡直比在戰場上受了透骨而過的箭傷還要難受。
畢竟在他心裡,他對許清宜這個不期而遇的夫人,已經度過了從抗拒到接受的過程,早已認定對方是自己共度一生的伴侶。
結果,夫人卻不喜歡他。
“……”謝韞之越想越睡不著,在裡邊緩緩轉了個身。
許清宜也沒睡著,聽見動靜便柔聲問道:“世子,可是哪裡不舒服?”
對方身子還虛弱著,嚴格來說還是個患者,她難免照顧著點。
“沒有。”謝韞之轉過來,聲音低低地道:“夫人不必擔心我。”
如此細致入微地關心自己,大抵也不是一點都不喜歡吧?
或許隻是有些生分。
“……”許清宜躺得好好的,忽然國民男神靠過來說話,該說不說耳朵酥酥麻麻的,很享受。
“世子是不習慣與人同床嗎?”她自然而然,考慮到一些細節的問題。
謝韞之立刻道:“習慣的,承蒙夫人不棄,願意搬過來和我同住,我很慶幸。”
許清宜眨眨眼,心裡感慨,世子說話真好聽。
其實已經很好了,初婚就遇到這種有素質有情商的男人,不失為一段傳奇經曆。
橫豎睡不著,不太熟的兩口子,便你一言我一句地扯閒篇。
直到世子的聲音漸弱,許清宜這才打了個嗬欠,正式睡覺。
謝韞之頭天晚上失眠,還有另一個緣由,就是害怕自己次日醒不過來。
他真的會打從心底裡恐懼。
幸好,早晨他醒了。
身側的夫人還在睡,熟睡中的許氏略顯稚氣,比醒著的時候更貼合年齡。
不過一睜眼就變了,滿眼的波瀾不驚,對他道:“世子,既然你如今無礙了,往後墨硯他們便不適合繼續在內院伺候,澹懷院一律換成丫鬟伺候,你覺得如何?”
“嗯。”謝韞之沒有意見,而且說:“我無礙了,不需要人伺候。丫鬟伺候夫人即可,不必顧及我。”
他是行伍出身,向來習慣自己做自己的事。
許清宜明了,見他確實行動自如,便不管他了。
“蘇葉。”叫丫鬟來給自己穿衣梳頭,修眉描唇,兼略上了一層薄粉。
這張臉的底子本就年輕貌美。
再按照現代的妝容改進一下修飾方法,叫人看著越發舒服。
許清宜初次放棄時下流行的妝麵,給自己改妝時,丫鬟們震驚不已。
怎麼不知主子還有這樣的巧思呢?
謝韞之確實無礙,可以自己穿衣束帶,也可以自己梳頭戴冠。
不過想了想,他裝作手笨,將牛角梳塞進已經梳妝打扮好的妻子手裡。
溫聲央求道:“夫人可否幫我束發?”
“當然。”許清宜不疑有他,連忙起身將凳子讓給世子:“世子坐下吧,但我束得可能不太好。”
“無妨。”謝韞之道,袍擺一撩,端正地在凳子上坐下。
蘇葉立在一旁著急,還以為少夫人真的不會束發來著,心想現在指導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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