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原本粉色的花海逐漸褪色,變成一片死寂的灰白,天空中也裂開一道道黑色的縫隙,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崩塌。
這意味著夢境的主人,即將蘇醒。
其實大多數人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之後,就很快便會醒來,除非天賦過人或者經過長期練習,才能繼續保持在夢中,而莉莉可則是後者。
“媽媽,不要走!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莉莉可小小的身子在腐敗女人的懷中顫抖,淚水浸濕了女人的衣襟,也像是浸濕了她腐爛的心臟。
幾個月了,她已經很久沒有夢到媽媽了,夢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如此珍貴,卻又如此短暫,就像即將融化的糖果,甜蜜中夾雜著苦澀。
腐敗女人乾枯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莉莉可的頭發,曾經如牛奶般絲滑的觸感,如今隻剩下粗糙的顆粒感,像是在撫摸一塊乾燥的海綿。
“抱歉我沒有儘到母親的責任,讓你受苦了。”
腐敗女人閉上雙眼,乾枯的手指在空中快速地劃動,一個個猩紅的咒文憑空出現,如同燃燒的火焰,卻又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莉莉可,我的孩子……”
腐敗女人哀歎一聲,聲音嘶啞得如同破敗的風箱,卻又飽含著無儘的溫柔和悲傷
“如果,你從未出生,該有多好?”
「苦難,折磨,孤獨,如果命中注定有著一個悲痛的人生,那麼為什麼要為了死亡而出生在這個世上?」
莉莉可瞪大眼睛,隨後露出微笑,鬆開腐敗女人的衣角,一臉釋然
“媽媽是在自責嗎?不哦,我已經原諒媽媽了。”
腐敗女人微微一愣,轉過那張爛掉的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莉莉可。
而莉莉可迎上媽媽的目光,沒有任何畏懼
“媽媽,至少在遙遠的曾經,我過的十分幸福呢,我還記得爸爸在湖邊吟詩作對,媽媽用咒術掀起漂亮的水花,我還記得”
說著說著,莉莉可越來越高,歲數像是在憑空增長,最後變得和現實一樣,她踮起腳,在腐敗女人的額上輕吻。
“無論怎麼樣,無論發生什麼,無論變成什麼,莉莉可,都最喜歡媽媽了。”
“即便前方有著苦難,折磨,那也是屬於生命的一部分,而且媽媽,我並不孤獨哦。”
莉莉可後退幾步,她的裝扮開始變化,黑色長發也變成了粉色的雙馬尾
“有夢境公主和她的守衛,以及麵具先生,我一直都不是孤身一人,哦對,還有夢境公主的好夥伴——術士,也就是媽媽啦!”
腐敗女人空洞的眼眶流出一滴血淚,在臉頰上劃過,最後,她也擠出和莉莉可同樣的釋然的微笑。
“謝謝你,莉莉可”
猩紅咒文如同一道道無形的鎖鏈,將即將崩塌的夢境牢牢地捆綁在一起,延緩了它的崩塌。
“莉莉可你的出生,是世界為我帶來最大的恩賜,接下來,讓媽媽守護你一次吧。”
“你隻需要,在夢境裡靜靜等候到黎明”
腐敗女人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身影也變得越來越透明,但在即將消散之時,她的氣勢猛地爆發。
「你聽見了嗎?」
「你看見了嗎?」
「我需要你的獠牙,去撕碎世間之邪惡,為此,獻出我的真名——莉莉娜,昭告此地仍存在不公。」
莉莉可和腐敗女人並不知道,在花海的另一邊,三個身影矗立,默默觀看了整個過程。
“奇怪,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
壯哥靠著牆壁,閉目養神呼吸平穩,仿佛一頭蟄伏的雄獅,隻要出現情況隨時可以暴起傷人。
突然,他猛地睜開雙眼,精光爆射,一股莫名的不安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