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壓抑,沉淪。
意識逐漸模糊,雲丹身處於深不見底的湖水,徹骨的寒意從四肢百骸瘋狂湧入,擠壓著胸腔中最後一絲空氣,他想要呼吸,卻隻能讓冰冷刺骨的湖水瘋狂灌入口鼻,肺部像是要炸裂一般。
“夢境快點醒來我還有要完成的事”
雲丹奮力掙紮著,想要浮出水麵,但無形之中仿佛有無數隻手將他死死地往下拉扯,越是努力向上浮,那些手就抓得越緊,將其拖入更深更冷的黑暗深淵。
“師兄,你怎麼了……啊!”
模模糊糊間,他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在水中晃動,那是雲宗的師兄師妹們,麵容慘白,雙眼空洞,身體隨著水波無力地飄蕩,像是一具具沒有靈魂的傀儡。
“快停手,我是你大哥噗!”
無數具屍體被洶湧的黑色湖水吞噬,消失不見,因為雲丹想起來了,當初雲宗那些長滿金枝的走火入魔者,都是自己的師兄妹。
四百八十三位亡魂,每一個名字,每一張臉,都不曾敢忘卻,隨著時間流逝,在記憶中愈發牢固。
一張張熟悉的麵孔被黑暗吞噬,冰冷的湖水像是一隻隻無形的手,將他與整個世界剝離開來。
“好困好累”
雲丹無力地蜷縮著身體,任由自己沉淪,沉淪到這片沒有儘頭的黑暗湖底。
「雲丹,你天賦平平,除了比常人快一點就彆無長處,但你知道本宗主為什麼選擇你嗎?」
突然,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雲丹睜開眼,看見的卻是師傅的屍體,他半張臉都被金色枝條所覆蓋。
水,是水。
雲丹又記起來了,當年自己被罰關禁閉,一天不準吃飯喝水,從而逃過了一劫。
“師傅我究竟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師傅師傅”
逃避般地合上雙眼,可惜這裡是夢境,即便是雙目緊閉也是能夠看見景象——一張無比熟悉的、沾滿血汙的臉,那是他自己。
那個曾經為了追求極致速度,不惜將胳膊練到脫臼,一次又一次挑戰極限的自己!
“不夠!還不夠快!我要更快!更快!”
揮汗如雨,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枯燥而又痛苦的訓練,即使筋疲力儘,即使遍體鱗傷,也從未停止過腳步的自己!
忽然間,一股滔天的恨意從心底深處噴湧而出,雲丹感覺自己的血液在沸騰,在燃燒,湖麵不斷冒出氣泡,承受不住如此的高溫。
“啊啊啊啊——”
白色的流光從湖泊中衝天而起,雲丹因充血而變得猩紅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前方,那裡,無數扭曲的金色身影正在肆虐。
「豐饒孽物」
一個詞,突然明悟般地從雲丹腦海裡冒出。
“對,是豐饒孽物。”
“我要「巡獵」它們,不計代價,不論手段不死,不休!”
雲丹突然全身心都放鬆了下來,他感覺自己在某條道路上更進了一步,向下俯衝,身後還有白色的拖尾,那是由命途之力實質化的殘影。
一個,十個,百個,千個
恍惚間,周圍的豐饒孽物全部消失,失去「巡獵」目標後,雲丹抬起頭,他看見一顆直通雲霄的怪樹,祂有一千顆眼睛,一千顆頭顱掛在枝頭,發出詭異的笑聲。
就連靠近也做不到,雲丹隻能眼睜睜看著祂將無數龍洲人民的血肉吞噬,與自身融合,地麵上躺著橫七豎八的雲騎軍屍體,身上都長出了金枝,忽然間“複活”,起身與同伴互相殘殺。
而在天空之上,羅浮「垂虹衛」的飛行士,不斷飛向那棵怪樹發動自殺式的襲擊,卻又毫無效果,僅僅是化作一場絢爛的“煙火”。
刹那間,雲丹的心靈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但他對「巡獵」的堅定從未動搖,相反,此刻的他充滿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