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晴空萬裡,微風和煦。
天剛蒙蒙亮,方正就被老娘一個電話叫回了家裡。
他家位於四平街,二十年前的城鄉結合部,現在的老城區。
占了城市化建設的時代紅利,方母20年前在農村宅基地上蓋了一棟6層自建房。
出租給一些城鄉低收入人群。
方正走進四平街38號,院子裡遮陽棚下正有3個老娘們在聊天,看見方正,為首的一個燙著卷發的老娘們立馬沉下了臉,喝罵道:“跟我進來。”
女人正是前身的母親王春桃,也是這棟出租屋的包租婆。
前身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老娘有幾分害怕。
害怕是假,孝順為真,哪怕再壞的壞人也有善的一麵。
方正隨她進屋,屋裡還有一名身穿治安官服裝的青年男子和一名十八九歲的小丫頭。
正是前身的哥哥方平和妹妹方雯。
王春桃進屋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陰沉著臉說道:
“你跟我說說,你前天晚上綁架小李乾嘛?”
“哪個小李?”方正一臉疑惑,話一出口猛然想起李芷筠在自己家租了房,老娘和她母女都認識。
狗日的前身連這種熟人都敢下手,真他麼無可救藥。
“誰說我綁架她了?”方正當然不會承認,再說這是前身造的孽,和他有什麼關係?
“人家都親眼看到了,還能有假?
“你綁架她還綁架她媽,你到底想乾嘛,要強搶民女?你以為現在還是舊社會,你是地主老財?”
“小李這麼可憐懂事的孩子,你這個畜牲也下的了手。”王春桃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起來。
方正解釋道:“我是喊了她出去坐坐,可是我沒欺負她啊。”
一直沒說話的方平忽然說道:“你去跟我投案自首,你這種人必須去勞教一段時間才能悔改。”
小妹方雯也在旁邊皺著鼻子:“哼,芷筠是我閨蜜,你連她都下得了手,二哥你真是個人渣。”
方正被幾人氣笑了,他對兄妹倆可沒這麼客氣,當即斜著眼道:“乾什麼,三堂會審啊?”
“不信你們把李芷筠喊來當麵對質唄。”
“對質就對質。”方雯當下便氣鼓鼓的推門而出。
等方雯出門後,老太太又開始了訓話。
“現在你隻有一個選擇,聽你大哥的話去自首,爭取寬大處理。”
方正這個氣啊,剛想開口反駁,門外忽然傳來兩道腳步聲。
原來是方雯領著李芷筠過來了。
王春桃看見李芷筠,立馬紅著眼眶深深鞠了一躬,“孩子,阿姨對不起你,阿姨替這個畜牲給你道歉,是報案送官還是怎麼辦都隨你的便。”
李芷筠一臉迷惑,瞅了一眼屋子內的方正,心裡頓悟,連忙扶起王春桃,道:“阿姨,沒有,方正沒有欺負我。”
“我知道你怕他黑社會的身份,阿姨給你保證絕不會偏袒他。”
“你看,我把他大哥都喊來了,隻要你一句話就送他去勞教。”
李芷筠搖了搖頭,“真沒有,正哥隻是跟我聊了一會天。”
兩人都說聊天,剛好對上了,見李芷筠說的煞有介事,可王春桃還是有點半信半疑。
方平則是一言不發,既然受害者都說沒有,自己還堅持個什麼勁?
“阿姨,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李芷筠和王春桃告了個彆後轉身離開。
等她走後,王春桃帶著懷疑的目光問方正:“真沒有?”
“確實沒有。”
“還真是奇了怪了。”
“沒什麼奇怪的,這叫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方雯在旁邊插話道。
“我大學輔修過心理學,有的被害者會對加害者產生情感認同,還會幫加害者說話,芷筠的情況一定就是這個原因。”
王春桃眼珠一轉說道:“情感認同,這樣也好。你毀了人家閨女清白總要給人家一個交待,隻要你退出那個勞什子烈火幫,從此改邪歸正,我就和她媽商量商量你們的事。”
“芷筠這孩子不容易,到時候我們家多出點彩禮。”
老太太封建思想挺嚴重,覺得女人被男人破了身就得跟著他過。
“他在黑社會欺男霸女耀武揚威,瀟灑的很呢,你指望他退出烈火幫,怎麼可能。”方平在旁邊不屑道。
他性格剛直,嫉惡如仇,這個二弟他早就看不慣了,要不是沒有抓到他犯罪的把柄早就送他去勞教了。
“我走我走,隨你們怎麼折騰。”方正懶得和他們掰扯,出門去吃早飯。
正陽街上,早點攤位已經支起了很久,屜籠裡蒸騰著濃香的熱氣。
退休的老人悠然自得,早起的上班族行色匆匆,穿著製服的環衛工正在勤勤懇懇的清理路麵。
環衛工算是這個社會最辛苦的一類人,拿著最微薄的工資,做著最辛苦的工作。
多是上了年齡,沒有其他就業選擇,沒有養老保障的老人。
然而今天卻有一道奇怪的身影夾在其中,與其他人顯得特彆的格格不入。
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正拿著環衛工專用的大掃帚清掃著路麵。
她紮著便於勞動的丸子頭,穿著一件陳舊的藍色外套和一條洗的發白的牛仔褲,腳上是一雙磨損嚴重的小白鞋。
女孩身材修長,曲線玲瓏。
幾縷長發因為勞動被汗水打濕,粘在額頭上遮住了她秀氣的眉毛。
盈盈如水的桃花眼下是一雙清澈見底的棕色瞳孔,小巧的瓊鼻沁著汗珠,櫻花色澤的雙唇在陽光下光彩奪目。
一個如此漂亮的女孩竟然在大街上從事環衛工作,這副奇景不禁引得路過的行人紛紛回頭。
一些原本想隨手丟垃圾的男人也自覺的多跑了幾步,將垃圾扔進了垃圾桶。
離女孩不遠處是一個身穿環衛製服,年過40的婦人,相貌和女孩有幾分相似,此時正坐在台階上休息。
婦人目光一直停留在女孩身上,帶著幾分恬靜和欣慰。
方正停下了腳步,找了一個賣包子的早點攤位,點了一碗稀飯和幾個包子,饒有興致的看著女孩掃地。
女孩應該不是第一次做這活,手腳非常麻利,不一會就將一側路麵清理乾淨。
然後拿出一個毛線包裹著的玻璃瓶,仰著頭喝起了水。